准确接住杨栢安扔过来的队服后，穿着同款白色羽绒服的布莱恩叠好衣服，把纸巾盒压在上面，方便杨栢安拿。


    这么多年，杨栢安的纸巾盒没有变过，还是那一个红白配色的串珠盒子。


    布莱恩旁边几步站着的就是图特贝丽泽，俄罗斯女单的集团优势以及强悍的能力在最后一组显露无疑。


    杨栢安并没有因为广播介绍带来的欢呼和掌声改变节奏，上来照旧先过完两遍定级步法的路线，顺便确认了几个跳跃的点位，就跟随大流练习跳跃。


    刘英和杨志军在不同的地方同样紧张地守在电视机前，陈逢则是接受了咪咕的邀请作为直播嘉宾，来一起观看这一场女单自由滑。


    摄像机的镜头扫过六位选手，解说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播到千家万户。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央广播电视总台，观众朋友们您好，欢迎您继续收看我们在北京首都体育馆为您现场转播的、北京冬奥会花样滑冰女子单人滑自由滑的比赛。”


    “现在镜头里是最后一组选手正在热身，稍后，她们即将对今晚诞生的三枚奖牌发起冲击。”


    广播的介绍还在继续，并且会持续六分钟。杨栢安避让过同时准备跳跃的坂本花织，从另一个方向压步，尝试了一个外点四接外点三。


    成功落冰且流畅滑出，高远度逆天，收获了观众的欢呼。


    不过剩下两个四周跳的尝试杨栢安都摔倒了，三周半倒是顺利落冰，还接上一串优雅的捻转步。


    这两个跳跃都出现了失误，起跳有些犹豫。陈逢这么想着，面上神色似乎没变，但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得出她的担忧。


    陈逢当然看得出这两个跳跃都不是杨栢安习惯起跳的轨迹，但这绝不是这两个跳跃出现失误的理由。


    四周跳比三周跳更花费精力和体力，唯一的解释就是杨栢安现在没能完全集中精力。


    所以陈逢在担心。


    布莱恩教练在杨栢安滑过他身边的时候鼓掌加油，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直到后续她的勾手三和后内三都顺利落冰，脸上严肃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杨栢安最后尝试了一个内点三接外点三的连跳和两周半，就没有再进行跳跃的练习。和樋口新叶擦肩而过，绕过瓦利耶娃的跳跃轨道，杨栢安熟悉了一段编排步法里的舞步，就听到了广播提示音。


    最后一分钟照例给到旋转练习，杨栢安在请运动员下场的广播声里往出口的方向走，六分钟转瞬即逝。


    “请运动员退场。”


    杨栢安依旧是第一个下冰。


    “怎么样？” “状态还可以，就是刚开始因为分神和紧张动作有点变形……”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冷不冷，这话你留着和布莱恩说。”王晓举着手里一件马甲一件队服，“穿哪个？” “马甲吧，谢谢王叔。”


    杨栢安伸手拿过来，走到一边先穿上马甲再套刀套，最后才从队服的口袋里掏出口罩，不紧不慢地套上两层，还听着布莱恩和特蕾西的叮嘱。


    大概就是让她别紧张，集中注意力做好自己。


    “我尽量。”


    毕竟站在这里的，哪位不紧张？


    杨栢安在三位教练的簇拥下往挡板入口处移动，吴明蔚也过来跟在后面，一同随行的还有于小雨和赵宏博。


    堪称浩浩荡荡。


    自由滑最后一组第一个上场的樋口新叶，她的节目《狮子王》选自同名动画电影的原声。


    开场的第一个动作是三周半，她完成得很不错。


    杨栢安戴上耳机放空听选曲，一边活动着保持肌肉兴奋，一边在脑海里继续过动作，根本不敢想别的，也害怕自己思绪跑偏想别的。


    每比完一个人，杨栢安就看一眼她们的分数，以及场馆里电子计时器的时间。


    214.44，251.73，233.13，255.95


    21：15，21：23，21：31，21：39


    等瓦利耶娃的节目进行到后半段，杨栢安摘下了耳机，交给特蕾西教练保管，自己则是在做上场的最后准备。


    即使她没有特意去关注瓦利耶娃的发挥，但到底也不是瞎子，在场边自然能看到她的失误有多惨烈。


    所有人都认为她不应该失误，都认为这枚金牌是她的囊中之物。


    不免让人想起18年世锦赛自由滑上的扎吉托娃。


    平时不失误不意味着一直不失误，再说四周跳的难度那样大，心里的一点点波动都会技术动作的细节，都足够引起一场的海啸，冲垮一切。


    或许比完赛的杨栢安会为她感到惋惜，但还站在赛场上的杨栢安不会，只会去看有没有因为摔倒或者点冰留下的深坑或是冰痕，以免影响到自己的发挥。


    等到瓦利耶娃一下场，杨栢安就从入口处窜上了冰，迅速绕场查看冰面情况，并且记住了角落里深深的一组划痕。


    很快，瓦利耶娃最终的分数就出来了。自由滑141.93，总分224.09，暂列第四，排在坂本花织之后。


    她看到了瓦利耶娃令人心碎的哭泣，也听到了观众为她安慰的喝彩。但即将上场的杨栢安，是一个几乎能把所有情绪短暂抽离的大心脏。或许她会有惋惜，但那肯定是她比赛完毕之后才有的想法了。


    现在她正在毫无波澜地听布莱恩最后的叮嘱。


    “准备好了吗？”布莱恩问。“of course.”杨栢安点头，冲着一旁的特蕾西和王晓笑了一下。


    “god bless you. e on, our princess.”


    布莱恩说完这句话，恰好广播响起。


    “next skater, representing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bai''an yang！”


    “下面出场的是，来自中国的选手，杨栢安。”


    于是她和布莱恩击掌，转身向冰场对面滑去。


    她看到冰面下封冻的冬梦和五环，看到冰上的无数痕迹因为冰晶反射出细碎的光，看到场边鲜艳的五星红旗下，都是为她加油的人。


    她带着她的梦，站在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