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子人承受着这一切,只是笑着。鲜血四溢,甚至染红了他的牙齿。
「颜霁泽!!!」
已染上血渍的拳僵在半空,熟悉的声音束缚住了他的动作。颜霁泽突然就没了力气,只僵硬着身子缓缓转头。他从子人身上起来,怔怔的望着景月槐。
她惊愕的难以呼吸,眸中带着几分愤怒与不解。
耳边一阵嗡鸣,从场外赶来的宫人忙跑来将他二人分离。他再挪不开眼,满心满眼都是她。
「颜霁泽,你是不是疯了。」这是他今日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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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一个君主高高在上的威严是如何顷刻间消失的无踪影的,那一定是他私下与人打架斗殴。
不仅是君威,就连冷面无情的人设也崩的毫无踪迹可寻。
景月槐被震撼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她便提着药箱,也不管颜霁泽醒没醒,硬是闯进了伏龙殿。
见到卧床难起的颜霁泽时,他正撑着身子去拽一旁架子上的衣服。瞧见她来,他稍一错愕,转而挂上了笑。
「槐——」
「闭嘴,躺下!」
没缘由的,她就这样凶的他不敢再乱动。
颜霁泽未来得及更衣,赤/裸/的上身有不少淤青。墨发散落一旁,他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给自己上药的人,心头暖洋洋的。
只是,那在他身上涂抹的手指却格外用力。若非他咬牙坚持,只怕已经惨叫连连。
「你是不是有病啊,啊?一国之君跟个小孩一样去打架,皇上,您可真是威严不可冒犯啊。」景月槐狠戳着他腹上的淤青,也不管什么上下尊卑,只一个劲的说话气他。
换作他人,颜霁泽此刻定会怒不可遏。然而,他忍着痛,听到这些也只是笑笑。
她气呼呼地放下药膏,又小指沾了点消肿的凉药,恶狠狠地涂在了他的脸颊:「要不是沈木机灵,一早差人去喊我,你是不是还要打死子人啊?啊,啊!」
本浅浅笑着的颜霁泽听到那个人名,随即变了脸。他握住那只如若无骨的手,将手缓缓放在了胸口。胸膛之下,一颗心正有力的跳动着。
「槐儿,你不知道。他——」
「你给我撒手!」
景月槐嫌弃的撤回手,噌的起了身。她火速收拾好了东西,转身便要走:「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你也没有资格这样打人。你下手可真够狠的,颜霁泽。」
「你去哪?」
「去看子人。」
「不行,不许去!」
欲下床追她的颜霁泽猛一起身,却牵动了伤。他吃痛的一吸气,再抬头时,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内室,不免一阵落寞。落寞转为无名的怒火,就这样撒在了想进来伺候的沈木身上。
「皇上。」
「滚出去!」
沈木委屈又诧异的停下步子,他又试探的迈了几步,却听到了声音更震的怒吼。
「出去!!」
第44章 求生第四十四记
乐南阁外,使臣太医如墙般堵在门前,怎样说也无法进入。景月槐刚一上前,急的快要跳脚的使臣便像装了雷达一样转过了身。
见是她来,使臣忙迎上前:「武妃娘娘,殿下将自己关在屋中已整整一夜了。殿下伤的厉害,又不肯上药,求您劝劝殿下。」
景月槐提着小药箱,只点了点头。她目送使臣离去,而后轻叩了叩门。下一刻,子人便顶着一脸伤开了门。
瞧见她后,子人灿烂一笑。可笑容牵动伤口,惹得他倒吸凉气,不敢再做表情。他乖乖地坐在桌边,视线随着她缓慢移动着。
「殿下,你伤的这么重,为什么不让太医进来瞧瞧?你可知,使臣在外面急得快跳脚了。」
「可我若上了药,你便不来看我了。」
她开药箱的手轻一顿,将药膏拿出,笑道:「怎么会呢,殿下何出此言。」
子人握住她去沾药膏的手,目光灼灼:「无论会否如此,我都想再见一见你,想……再见一见你。」
他哽咽了一下,随后低头不语。
冰凉的药膏染上指尖,景月槐缓缓挣脱他手的禁锢,在那红肿的眼角上轻柔涂抹着。细密的睫毛扫过她指尖,如羽毛般细软。她轻吹了吹伤口,又将他嘴角的擦伤上了药。
确认没有漏掉什么地方后,景月槐盖上药膏盒,又拿出了另一个小罐子。
要不……今天把话说清楚吧?
她虽然不清楚他们究竟因何事大打出手,但如果猜的不错,八成与她有关。
「殿下,你曾数次替我解围,我自是感激。」她拿起罐子,走去他身侧,掀起衣袖,将青紫的胳膊露出,「你还想带我出宫,让我远离这些纷争。殿下心善,愿相帮于我,我理应道谢。只是殿下,你明白的。」
子人抿唇,嘴角的伤隐隐作痛。他似是猜到了答案,神情落寞了许多。
伤痕道道青紫,有几处还渗着血印。她尽可能的轻柔,却还是能听得他难忍的抽气声。
二人皆沉默不语,空气数度凝结,气氛很是尴尬。
景月槐咬咬唇,将剩余的药膏擦在手背上,欲收拾东西离去。
子人眼中光一闪而过,捉住了那欲远离他的手。他犹豫的顿了顿,还是将心中的话说出了口:「若我放弃王位,在这京城做一自在商人,你……你可愿同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