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月槐无语凝噎,却也狠不下心就此离去。她缓缓抽手,道:「殿下,你是灵达的人,终是要回家的,承袭王位才是你该去做的事情。我并无他意,若是曾做过什么惹殿下误会的事情,请殿下原谅我。」
「这样啊……」子人垂眸,嘴角带着苦涩。
他似在怨自己,又似在怪命运。喃喃自语,眸染悲凉之色。
他的幸福并不在碧清国,在此耽误的数载光阴,也不过是徒添伤悲。这点,景月槐早就在书中瞧见了。
在她打算离去时,子人抬头,轻声将她喊住。她转身,再度对上那双湛蓝的眸。
「若……我早于他同你相识,我可——」
「如果时光允许,你会得偿所愿的,殿下。」
只不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现在的景月槐估计也不会是她这个穿越者了。
「武妃娘娘。」在景月槐即将迈出屋子的前一刻,子人再度将她喊住。她转身,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很是奇特的木制品。
「这我找木匠所做的一巧物,一直寻不到机会给你。娘娘既要离开,便将它一起带走吧。」他勾唇笑着,却并未道明其中所藏之物,「若娘娘有天解开此物,或许还能瞧见什么让人意外的宝贝。」
闻言,景月槐破感兴趣的一挑眉头。她笑着与他道了别,只带着那藏有秘密的机巧玩具离去了。
子人坐立桌边,眼中渐浮起一层薄冰。他身上的伤很疼,可更痛的,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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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总算是回来了!」兰秋小跑的迎上前,搂住景月槐的胳膊,拉停了她,「娘娘,您还是别回宫了,去别处再转着玩会吧。」
景月槐下意识想转向的步子一顿,竟是又转了回来。
一向劝她恪守宫规的兰秋竟会如此,倒真让人意外。
可兰秋越是如此,她便越好奇,偏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她任兰秋搂着,快走了几步,在秋实宫外露了个头。
这一探头不要紧,却接着引来了颜霁泽的视线。
他坐在一旁结实的鞦韆上,衣摆落了一角在地上。他穿着简单,却仍威严不可犯。
在秋实宫新铺的青石地板上,一女子脱簪披发,薄衣跪立,几乎是摇摇欲坠。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是瑶贵人。
敏锐如鹰的颜霁泽一骨碌站起身,他越过瑶贵人,直直朝宫外的景月槐走去。他步伐阔大,没几步便捉住了想离开的她。
她正要挣扎,却被用力拉过,撞在了温暖的怀中。
「不许跑,你那晚答应过朕的,不许反悔。」他轻声道,语气颇为不满。
那晚,哪晚?什么时候!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兰秋十分自觉的退避一旁,背过了身。
「皇上,您这样做不合规矩。若叫旁人看见了,更是有失威严。」景月槐一时想不到该如何拒绝,便只好轻推了推他,试图拿宫规说事。
颜霁泽松了怀抱,却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他牵着她往宫里走去,步伐不快不慢,恰好可以让瑶贵人看个清清楚楚。
景月槐没有回头看瑶贵人,却也能猜出她此刻表情定是十分难看。
只是,瑶贵人是因为何事被处罚了?为什么还偏偏在她宫中罚跪?
「你可是在想,瑶贵人为何罚跪于此?」颜霁泽未曾转身,便直接点出了她此刻所想,「她屡次以下犯上,顶撞于你,自是要受罚。罚她跪在你宫中,也算是给其他人提个醒。」
说白了,就是杀鸡儆猴,做给贵妃看的。
恐怕他不清楚的是,越是警示贵妃,贵妃越会变本加厉。只怕现在,贵妃已开始思考该如何除掉越发碍眼的她了。
这样也好,贵妃多给自己挖几个坑,她也好多搜集些证据。她正愁没有足够的证据狠狠打上贵妃一巴掌。
许是伤口正隐隐作痛,颜霁泽弯身要坐在榻上时,表情稍一变化,闷闷的哼了一声。
「你退下吧。」他看着跟在身后入殿的兰秋,挥挥手将她遣走。他扶着腰,好奇的望着景月槐,「你想什么呢?」
她眉头一挑,摇了摇头:「没,没想什么。」
颜霁泽落下眼帘,心中短暂一思虑。他再度将她牵过,稍一抿唇,道:「槐儿,有一事,朕想同你商议。」
太阳今天又是从西边出来的?他竟然有事跟她商量?
「后日,南巫的使团便要入京。朕已命人布好宴席,届时他国中长公主会一同赴宴。先前也同你说过,南巫此番派人前来,一是为了同我碧清贸易往来,二便是……」他犹犹豫豫,又小心翼翼的瞧了她一眼。见她并无反应,这才敢道:「南巫欲将公主送入朕的后宫,为妃为嫔。」
哦,原来是这个事啊。信送来了得一个多月,长途跋涉的使团终于要到京城了。
可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想着,她随口问道:「皇上打算给公主什么位份?」
颜霁泽如触电般猛站起身,连连摇头,忙解释道:「朕不想她入后宫!秀女也好,公主也罢,朕都不想要。」
他喉头一滚,颇为期待的瞧着她的反应。
景月槐看着反应如此大的颜霁泽,稍一怔,没头脑的回道:「哦,不要就不要吧。您是皇上,您说了算。」
闻言,他略显失望,却又挂上期待的笑,望向她的眼眸中星辰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