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柔和的天光将阳台外的万物堵上一层薄薄的铝。无心睡眠的我离开床,走向了屋外的客厅——这让我与夏凝不期而遇。
夏凝安静的坐在客厅阳台的摇椅上,面朝屋内。她手捧着一本书,嘴里还叼着盒装纯牛奶的吸管。当我的眼睛适应了凌晨的光线时,天空的淡蓝,让她淡褐色头发的边缘模糊不清,她的眸子扩散成了一个正圆,眼睛里映出与阳台玻璃门一样的条状高光来。
我尽量的放轻脚步,接近她。
她弯着腰,淡蓝色的睡裙有些吃力的贴在她的胸前,随着缓慢的呼吸上下起伏。她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仿佛一只毫无防备的幼猫一般。
不不,收回前言,她就是一只毫无防备的幼猫。
正当我这么想时,夏凝的耳朵突然立了起来,警觉的转向了我的方向。她的眼神也从书上聚焦到了我身上。
“凌晨读书不开灯,你的用眼习惯真是好。”
她的眸子缩成了椭圆形,然后缩成了一条线。
“.…..”
“我开灯了啊。”我走向阳台灯的开关,准备按下去。
“停。”一条线的眸子盯着我。“对于我,这个时间开灯读书才是对眼睛莫大的损伤。”
我接近客厅的阳台,渐渐的我能模模糊糊的看见她正在看的书的书名。那是她开学时候就在看的《人类简史》。
“人类简史么,你怎么还在看人类简史?”
“.…..”
在种种机缘巧合的驱使下,我和她也已经交往了四个月了。虽说如此,她可是一点都没有变——从来不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上浪费atp,换句话说,就是懒,尤其是懒得说话。
即便是对我也是这样。
“所以你弄清楚人类的本质是什么了么,你的本质。”
与众不同的她从记事开始就开始寻求她自己意义了。不同于普通的人类,她的生理结构和他人不同。但是和他们一样的是,她也有一颗渴望自身意义的心…吗?
“homo sapiens,正如图鉴上其他冷冰冰的拉丁语名称一样。”她这样说。“大家都是动物。在进化树里面都有自己的位置。”
“那你呢。”
“我也是,和你们一样,和这世界上所有的动物都一样。”
我不知道世界上其他动物的拉丁语名字,或许知道那么几个。不过我不认为人类和动物都有拉丁语名字可以作为我们和动物一样的论据。
“我们大概还是和动物有不同的吧。”
她的视线早已不在我身上,而是回到了书中。
“说吧,有什么不同。让我听听。”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
不同的太多了,人类有自我意识,有感情,有大脑皮层…
更重要的。
“人类会爱。”我这样回答。
“噗嗤?”夏凝仿佛没忍住似的的笑出来。
“你确定?”夏凝把拿在吸管插回了放在摇椅旁边躺着的纯牛奶盒子里,然后站起了身。她把书反扣在摇椅上。那光景,让我想起了学期初的时候。我叫她去生物老师办公室,她用同样慵懒的身姿,把书反扣在了桌面上,当时她读的书名是《开放的社会及其...》。
“说到底这些东西还是受激素调控的,不是么,生物课代表。”她渐渐的走近了我。“你以为你的爱是受主观意志调控的?”
“说到底那也是生物本能行为的一部分而已。”她抿起嘴,脸上略带嘲笑,但是由于她本身的可爱,我很难用面目可憎来形容那种表情。
“我不能苟同。”我这样说。
夏凝收敛起了笑容,继续接近我。淡蓝色的裙摆随着步伐飘荡。胸前的布料不再紧紧的抱住她的肌肤,让锁骨下有些圆润的部分若隐若现。
“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血压也在升高。”她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然后她坏笑了起来。
“你看,对不对。果然还是像动物一样。”
这并不一样,爱是爱,和因为被异性所吸引,而表现出的欲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我想张口反驳她,她先开了口。
“呐,我问你,你爱我吗?”
她双手背后,侧着身子,让她睡裙的肩带掉下来了一侧。她抬起头,用反色着窗外短波长射线的蓝色的双眸注视着我。
我咽了口吐沫,将已经挂在嘴边的爱字吞了下去。我和她的较量,或者是辩论已经开始了,这时候需要谨慎的选择自己的言辞。
毕竟我坚信我对她的爱不是出于生物的本能。
“我当然,喜欢了。”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爱我?”
“并不是这样,我爱你,但是我对你的爱绝不是出于对你肉体的渴望。”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推着我,让我倒退着走到了沙发的前面,我无法抗拒她的臂力,做到了沙发上,现在换我仰头看着她了。
“其实你不爱我,我觉得你没有爱人的能力。”她这么说着。“你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开心,你不懂爱,很不巧,我也不懂。所以在这个话题上争辩肯定没有结果。”
“.…..”我大概可以承认,喜欢一个人是出于肉体和心灵的欢愉。但是爱呢?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了。
“和我在一起,那大脑也只是奖赏他自己多巴胺而已吧。”
她如是说到。
“不过我们可以试一试爱是什么感觉。”她转过身,坐在了我身旁。我离她足够近,以至于我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和我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我问你,爱的时候大脑都用什么激素啊。”她在我的右边耳语。
“后叶…催产素?”
“怎么才能有这种激素呢?”
我快速的检索脑中的数据库,想要检索出方法来。她却直接靠了过来。
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让我的数据库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