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横生八百年
“咔啦、咔啦、咔啦”一阵清脆又有规律的声响,传入了沈翠寒耳中。后脑的剧痛仿佛与身体每一寸骨骼连成了一片,这熟悉的感觉让他知道,他的病又犯了。
沈翠寒只觉除了内脏,身体每一次寸都是酸疼肿胀的。沈翠寒很愤怒,是一种无声的愤怒。身体疼痛使他弓的像个虾子。他此时用力的闭着眼,不敢睁开,牙也在极大力的咬着。
一个人总会有做不到的时候,最大的自我安慰就是认命,虽然无奈与不甘,但多少会让心理状态平衡下来。这是人的一种自我调节,就像天平失衡了,需要增加筹码来调节。
但天平也有最大承重,显然沈翠寒心里的天平已经折断了。对于自己无能的愤懑也彻底失去了承托。他濒临崩溃,毕竟他只是一个承受了苦痛十四年的孩子。
一股没来由的平静,涌上了沈翠寒心头。仿佛心脏被人托起来一般,轻飘飘的。呼吸仿佛也轻松了一些,咬着的牙松开了,而人也再次陷入了疲倦之中。
……
“是梦么?”沈翠寒悠悠转醒,在心里默默问着自己。当然答案是否定的,毕竟身上还残留着极为浓重的血腥味道。提鼻一闻,沈翠寒仿佛还闻到了一股腐朽的酸和死亡的臭味。
“或许是死了吧……人都不痛了。死了也好,反正我也疼够了……”沈翠寒苦笑着。
“你还没死。”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听声音应该是一个老者。
沈翠寒微微一愣,睁开眼向着根本看不清的声音来源处问道:“敢问前辈,这是哪里?”
“前辈?你身体里的芯片标记我已经毁了。别在这里装腔作势,说吧,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那声音带着揶揄道。
沈翠寒一阵默然,自己被打晕后完全没有了记忆,而这地方应该是地牢之类的场所。看来这天魔教还要留着自己,来威胁家族就范。沈翠寒苦笑着挪了挪,又碰到了冰凉的墙壁。费力的坐直身子,靠在了墙上。
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有“咔哒咔哒”声有规律的响着。
“臭小子,哑巴了?坐着等是不会等来救兵的。只要他们敢下来,我一定第一时间要你的命!”老者冷冷道。
沈翠寒微微皱眉,心道:这老头被人囚禁还这么大口气。但毕竟自己全无头绪,还想从他身上得知一些消息,只得强压厌烦,学着江湖人的口气道:“前辈,家父是惊神山庄沈逾川,祖父正是江湖人称‘沈无敌’的沈重芠。晚辈也是被天魔教掳来囚禁于此的,望前辈莫要误会。况且晚辈身患不治之症,不劳前辈动手,我怕是也要葬身此处了。”说着沈翠寒反而洒然一笑,对于自己的处境也有些释然了。
“天魔教……绝症?你是说你的血友病么?刚才我已经帮你治疗过了,这病暂时要不了你的命……‘沈无敌’?名字还挺嚣张,就是不知道在枪杆子之下,还敢不敢自称无敌。”那老者有几分揶揄的道。
沈翠寒闻言皱眉,但并没有出言反驳,心道:这老头端的无礼。我爹和我爷爷的大名他竟然没听过。怕是在这里被关的太久了,根本不知道江湖之事。
想到此处,沈翠寒倒是有些同情老者的道:“前辈怕是被关在此处久了,江湖事已经久不知晓了。”
“关?这里可没人关的住我,我只不过是躲在这里寻个清净而已。你这小子年纪轻轻,说话老气横秋的。‘前辈、江湖’的,你是平江不肖生的小说看得太多了么?”
沈翠寒一愣,疑惑的喃喃道:“平江不肖生……是何人?在下从未听过。”
猛然间一抹火光骤亮,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沈翠寒瞬间被火光耀的有些目眩。沈翠寒赶忙反手遮眼,惊疑道:“前辈你有火折子为何不早点燃啊。”
“咦?你这……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老者一把抓住沈翠寒的手腕,饶有兴味的上下打量着沈翠寒,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沈翠寒轻轻挣脱拉扯,勉强适应光亮,这才看清老者样貌。只见这老者一头花白半长的发,蓬松凌乱。两撇花白的胡须嵌于干裂的唇上。脸上还有星星点点的伤痕,仿佛似是被什么烧伤一般。
相貌上老者鼻子高挺,颧骨突出。灰褐色的瞳孔闪着光芒。老者左手托着一个废旧的油灯,右手正把玩着百变三十六,老者手法十分灵活,拇指食指小指不断地拨弄着。这百变三十六仿佛飞速旋转的陀螺一般,不断在老者手中旋转。
沈翠寒见状一惊,赶忙探手入怀中摸索。果然发现百变三十六的皮袋不翼而飞。沈翠寒惊怒道:“你怎的偷我东西?”
老者望着一脸愤愤的沈翠寒,停下了手中的转动。轻轻抛了抛百变三十六,不屑道:“这魔方虽然做工不错,但是阶数实在太低了,我就拿着玩玩。这东西的多项世界纪录还是我保持的呢。也就你当宝,你要?还给你!”说着轻描淡写的扔回给了沈翠寒,然后又捡起手边的皮袋一并扔回。
老者继续道:“我还奇怪为什么扔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下来。看来我高估了那三个老家伙。你不过是他们销毁的垃圾而已。”
沈翠寒也不管老者的嘲讽,只是借着微弱的光亮仔细端详百变三十六。发觉并无损伤。也许是因为老者的把玩,整个百变三十六似还有了一层光泽油亮。
沈翠寒一边把百变三十六往皮袋里塞,一边追问道:“何为世界纪录?何为摸方?”
老者闻言并没直接回答沈翠寒,而是举起煤油灯上下开始打量起沈翠寒来。忽然间老者捏了个响指,这老者的食指上便出现了一小束火苗。
老者将燃着火苗的食指,凑到了他脸前,神色古怪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事物。沈翠寒紧挨墙壁,根本无处躲闪。惊怒道:“你这……施的什么妖法?”
老者打量了一阵,收回食指,小火苗也兀自熄灭。老者一脸不耐的道:“小鬼,你男生女相,相貌倒是不错。但是眉间煞气冲斗,就你这气色,不是恶鬼缠身就是杀身之祸将至。以后你有没有个全尸看来都是个问题咯。”
沈翠寒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脸上还沾着干掉的血迹。沈翠寒又用沾着血污的礼服袖子蹭了蹭,不悦道:“想不到你还懂看相,在下虽然没什么气运。但这样下去怕不是不用几天,你我就都要饿死在这里。你也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说着沈翠寒摇了摇头,失去了与老者继续谈下去的兴趣。
老者闻言随手抓了一个袋子,一把扔到了沈翠寒面前,懒洋洋的道:“来!吃猪食!第一层的厨子们都是做面包的。饿是饿不死你的”
沈翠寒一脸狐疑的捡起袋子,里面放着几块拳头大小的事物,仿若馒头。一股淡淡的麦香与甜味,让沈翠寒精神为之一振。沈翠寒吞了口口水,探手抓了一枚面包便塞进嘴里,大肆咀嚼起来。
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翠寒,随手又递过一个玻璃瓶子。沈翠寒一把接过,张嘴就饮,沈翠寒只觉入喉一阵刺鼻,心口更是一阵灼热。赶忙放下瓶子重重的咳嗽起来。
老者见状笑的前仰后合,整个人也瘫靠在墙边,老者仿若童心未泯一般,对自己的恶作剧十分满意。
沈翠寒只觉心口灼热,嗓子内面包膨胀,噎得甚是难受。沈翠寒连连拍着心口,许久才强噎下面包,平复了难过。
沈翠寒见老者嘲笑自己,不禁心中赌气,抓起瓶子又饮了两口。烈酒灼热心头间,不禁大呼了一声:“好酒!”一时郁结于心的苦楚,仿佛也被发泄出来了一般。而因为这烈酒入肚,身体内的一股热流仿佛也被牵引了一般,开始缓缓在胸腹中涌动。
老者见状微微挑眉道:“年轻人多喝些酒好,毕竟醉了不用去看清这现实。醉生梦死起码能落个眼不见为净。就是烦恼了,也能暂时忘了。”说着老者颇有深意的看着沈翠寒。
沈翠寒没有多想他话中之义,自顾自的道:“我自幼病痛缠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活到今日多亏家人细心照顾,但以你我现在这状态,死不过是眨眼之事。人生不过一醉,一梦白发催。前辈你且把真相告诉在下便是,就算困死此处,死便死已!又能如何?”说着探身抓过烈酒,又是痛饮了几口。沈翠寒把心口灼痛强自化成了大笑,全然不像个柔弱少年,看起来甚是豪迈更像个武林豪侠。
老者深深的望了一眼沈翠寒,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下煤油灯的灯芯,轻叹一声:“臭小子,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如果告诉你,我怕你完全接受不了。”
沈翠寒只觉酒劲入头,大声道:“在下早已看淡生死。况且我父亲他们定会来寻我。以我沈家之能,就算在下死了,我父母也定会血洗此处为我报仇!我又还有何遗憾呢?”
老者转过头望着一脸坚定的沈翠寒,平静道:“绝对不可能。你父亲就算能活八百年,也绝对找不到这里!”
沈翠寒一愣,皱着好看的眉毛,一脸狐疑的望着老者。老者摸了摸鼻子,将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揶揄的冷哼道:“臭小子,我可告诉你,现在是元年1990年,和你所处的梁朝差了近800年!你老子再怎么厉害难不成还能活到现在么?”
沈翠寒闻言一头雾水,奇怪的问道:“元年1990年?800年?前辈此话怎讲啊?”
老者打了个哈欠,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很简单,就是你被人从800年前带到了800年后!”说着老者仔细的端详着沈翠寒的表情变化,仿佛在等待好戏上演似的。
沈翠寒只当老者以为自己醉了,与自己玩笑。挥着手不信道:“荒唐!哪有人能活八百年的,这般荒唐之事,怕是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况且在下确实是被天魔教之人掳来。前辈就算说笑,也不该如此不着边际。”
老者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盯着沈翠寒的眼睛,一直以来的骄傲自负,瞬间变成了认真。
“我没兴趣跟你开玩笑,我最讨厌别人质疑我的结论!这里就是八百年后。你肯定是被一个叫帝辰的人带回来的。至于为什么带你回来……”老者说着陷入了沉思。许久,老者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微微冷笑着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沈翠寒先是皱眉,仔细思索老者话语中的漏洞。但是看着老者全无作假的眼神,沈翠寒不禁心中一动。他忽然想到了许多难以想通的不寻常之处。
那些取人性命的火舌到底是什么?那钥匙为何如此奇形怪状。一个又一个不寻常的疑问,开始爬上了沈翠寒的心头。微微沁出额头的汗水和微微发凉的脊背,仿佛都在证明着沈翠寒的猜测。
看着兀自惊疑不定的沈翠寒。老者这才缓缓道:“我可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你觉得我会骗你,跟你开玩笑么?你的梁朝已经灭亡了,你的皇帝已经死了!之后还兴替了金朝,燚朝,衍朝这三个朝代。最后由成功建立了解放民主的共和国!这八百年里,发生了非常多的事,人类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人类开始拥有了强大的武器,名叫科学!这个科学,就是带你来到这里的手段!科学你懂么?这是人类前进的基石!”
“科学?800年……我……不……不可能!我……我还能回去么?”沈翠寒紧张抬起头,满是希望的问老者道。
老者摩挲着那高挺的鹰钩鼻,满意的点点头道:“臭小子,你还不算笨到家。终于抓住了问题的重点。任何一个问题,你只要抓住重点,就有可能让其迎刃而解。我可以准确的回答你,你可以回去。只要找到帝辰,就能让他带你回到你的时代!”
沈翠寒闻言惊喜道:“真的?那我也能带怡儿一起回去对么?那真是太好了……”话一说完沈翠寒却觉得哪里不对,瞬间又陷入了沉思。
许久,沈翠寒忽然抬起头,满怀戒备的道:“此事蹊跷过多!第一,你是如何知晓我的来历的?第二,你说是那帝辰掳我前来。我与他无冤无仇,因何他要掳我与怡儿。第三,你说他可带我回去,他如果肯带我回去,何必要带我来此?你这老魔头,想必这都是你的谎言,你与那名为帝辰的天魔教恶徒定是一伙的!我看你长相并非中原相貌,与那天魔教的使者颇为相像。你莫要以为本少爷不经世事好骗!说!你们到底是何居心!不然我就要你的命!”
说着沈翠寒猛地从怀中掏出藏拙小筒,手指紧紧捏着第三节小筒,而那白玉的筒尾也对准了老者的面部。沈翠寒紧捏的手指已经微微发白,这次他显然真动了杀心。
沈翠寒暗暗责怪自己,之前便是因为自己不够果断,倘若当时想起藏拙筒里的百目遮暗器,恐怕早就把那掳自己来的人,射成筛子了。
老者望着额现青筋脸色涨红的沈翠寒,微微挑眉。斜眼又看了看沈翠寒手里的藏拙筒,不屑的道:“臭小子,你别用你这满是毒针的筒子对着我。我倘若想害你,你早就没命了。如果不是我,刚才你都活不过你的血友病发作!我告诉你,我不光是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最伟大的科学家;也是最伟大的特异功能大师。我只要接触到你,我就能知道你的来历,而且还能看到你的未来。甚至是能治好你的病!至于帝辰的事我可以保证都是真的。因为我根本没兴趣骗你。”
沈翠寒将信将疑的打量着老者,问道:“你能治好我的病?那何为特一……功能?为何从来没有听过?”
老者仿佛看智障一般摇了摇头,耐心的解释道:“是特异功能!臭小子,也就是佛家所说的神通。有点像……天眼通和他心通!”
沈翠寒闻言不禁上下打量起,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正经的老头。这老者虽然隐约有些气度不凡,但与清巍道长那些仙风道骨之人,还是有不小差距的。在沈翠寒看来,仙人一定是仙风道骨的。这老头不修边幅,而且脾气古怪,完全没有半分仙人之姿。
沈翠寒轻轻转动了第三节竹筒,再次警告道:“一派胡言!你说将我带来800年后,已经难以令人信服。倘若如你所说,你已成仙,你又有特一功能,何苦被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我书虽然读的不多,但是道家、佛家的典籍我可是看过的!我警告你!你再不说实话,一定让你血溅当场!”
老者没好气的指了指沈翠寒手中的藏拙筒,鄙夷道:“让我血溅当场?你也配?怕不是你先要毒发身亡!”
沈翠寒望着手上的藏拙筒,猛然间这藏拙筒变成了一条花斑毒蛇,转头就朝沈翠寒面门咬来。
沈翠寒大惊站起身,一把将毒蛇扔在地上。只听一声脆响,竟是藏拙筒落地之声。等沈翠寒再往毒蛇之处看去,显然是藏拙筒静静的躺在了地上。
望着地上的藏拙筒,沈翠寒惊疑不定,不禁转头望向一旁正在得意大笑的老者。
沈翠寒指着老者怒道:“你这使的都是什么妖法!果然魔教妖人只会以妖法蛊惑人心!”
老者见沈翠寒还是不肯相信,朝着藏拙筒微微探手。藏拙筒便轻飘飘的飞到了他手中。老者轻巧的在指尖一转,藏拙筒便在他的指尖上旋转起来。
老者摇着头,郑重其事的道:“我是一个信仰科学的人,我对于科学从来都抱持着最认真的态度。假设,验证,得出结论。一个愚蠢的人只会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我学科学的目的也是为了完全弄清楚,为什么我与别人不一样。为什么我能有这些特殊的能力。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会收集自己所接收到的信息,然后分析整理信息。筛选有用的信息去验证猜想与得出结论。你还是个小孩子,应该对这个世界还抱着非常多的好奇。早早的禁锢思想不去思考,很快会落后于人的。”
老者顿了顿继续道:“人为什么要学习?正因为知识会满足求知欲,达到快|感与幸福。臭小子,你自己动动脑,好好想想,要不要相信我的话!”说着将藏拙小筒轻轻一掷,藏拙小筒便如漂浮起来一般,缓缓飞入了沈翠寒的怀中。
沈翠寒望着一本正经的老者,似懂非懂的皱紧了眉,对于老者所言,沈翠寒隐隐觉得是非常对的。
许久,沈翠寒又抬手摸了摸怀里的藏拙筒。仿佛下定了决心,沈翠寒双膝跪地,对着老者行礼道:“前辈恕罪!多有冒犯之处,翠寒向您赔罪了。翠寒别无他求,只想带着怡儿回家!望前辈成全!”说着重重磕了三记响头。额头因为太过用力,现出了一片涨红。
老者俯身扶起沈翠寒。轻轻擦了擦沈翠寒额头上的土,满意的点头笑道:“好孩子,这一点你就很像我的一个学生。我虽然不能直接帮你回去,但是我却知道你未来该怎么做。”
说着老者忽然把煤油灯朝自己身下照去。只见老者从膝盖以下已经空空如也。而其中的右腿还能看见森然的血肉,而这两条断腿也已经发炎化脓了。
沈翠寒见状不禁惊得脸色一变,指着老者的腿道:“前辈……你这是……”
老者完全不在意的一笑,骄傲的道:“我只是被人耍了而已,他们用机器砍掉了我的双腿。幸好我能短时间的控制他们的意志,这才逃了出来。我因为一些事暂时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但你能!不过这里对于你来说依然非常凶险,没有充足的准备,你暂时还是先留在这里。毕竟这里可比你所说的什么天魔教凶险多了。”
看着老者已经化脓的右腿,沈翠寒微一咬牙,再次从怀中掏出了藏拙筒。然后轻轻扭动了第一节,只见白色的尾部封玉骤然打开。
沈翠寒先是将右手用力的在身上蹭了蹭。然后再将藏拙筒朝手心倒了倒,一些白色粉末便出现在了沈翠寒手中。沈翠寒倒了一小撮白色粉末,起身走到了老者的身旁。俯下身开始为老者涂抹金疮药。老者先是微微一愣,已经用精神力封闭疼痛的他,虽然感受不到涂抹时的疼痛,但是却能在心底感受到一丝暖意。
沈翠寒细致的为断掉的双腿敷上金疮药。这才抬起头微笑道:“我听我三叔说,这金疮药是药仙范青囊所做,一点点就可以生肌止血。虽然那个药仙没把我的病治好,但我觉得他的药还是管用的。前辈我先给你涂抹一些,倘若不够,一会我再给你涂!”
老者闻言轻轻捏了捏大腿根部,然后又望向沈翠寒纯真英俊的脸。心下微微一暖,老者颔首一笑,抬手在沈翠寒的右颈根部捏了捏。沈翠寒只觉微微一疼,有些尴尬的闪了开去。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孩子,谢谢你了。想不到你竟然愿意为我浪费药物。这次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沈翠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前辈刚才救了生死徘徊的我,见死不救又岂是侠义所为!况且……我这药也不能让你长出双腿。只能缓解疼痛,止血祛脓,其他怕也是做不得大用了。”
看着沈翠寒真诚温柔的笑容,老者微微皱眉,那灰褐色瞳孔里闪出一丝隐忧。
老者开口道:“你对人善良虽然是美德,但‘江湖险恶’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应该懂。你知道善良可能会害死你么?”
沈翠寒脸色一暗,他不由想起了红衣鬼面人的话。沈翠寒低着头望着老者断掉的残肢,低声道:“待我以良善者,报之以诚。恶以相向者,数倍还之……这是三叔告诉我的,他说这是他的侠义。但我知道,有些时候恩仇便是生死……生死有命,我能活到今日,上天已是眷顾。就算未来死于恶人之手,那也是我的命数了。”
老者闻言冷哼一声道:“屁话!什么命数?孩子,你要好好活着。你待人接物的态度是你的事,但是你活着却是关乎很多人的事。所以对待敌人,你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可别做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沈翠寒微微一怔,那句“活着是件关乎很多人的事”,在他心里泛起了波澜。他一直以为自己死了,会省了许多拖累。可现如今,他确实只有活着,才能找回怡儿,只有活着,才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