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氏+士氏,团结又强大,强强联手,像智商一流、协作无间、耐力值十分、武力值爆表的虎鲸家族。
在他们眼中,此时的韩不信、赵鞅、智跞,如同失去母亲庇护的灰鲸幼崽,拼体力耗时间,早晚会沦为他们的食物——除非他们想得出办法突围。
“表哥是个好人,温柔敦厚,谦逊礼让。只怕在未来日益剧烈的动荡中,难以适应。”说起这位表哥,赵鞅也很担忧。
“好在舅老爷还在高位,不必忧心。”智跞半开玩笑的说道:“多操心你自己吧。”
“我有什么要操心的?”赵鞅一脸疑惑。
“你虽提升一级,佐将却是中行寅,难道不需小心应对?”智跞调侃道。
去年末,中行吴因病去世,其子中行寅继承父爵,以下军佐入卿。赵鞅是下军将,是他的直属长官。
“你也升迁一级,身为士鞅的佐将,也要小心翼翼才对吧?”赵鞅打趣智跞。
“说的也是。”智跞很认真的回道:“相比士鞅,中行寅好对付得多。”
“如何得知?”
“再怎么他都是我的族人兼表兄,我了解他。”
“你倒给我说说看,你这位堂兄为人如何?”
“跟你的表兄韩不信相比,性格倒有几分相似。只是他比你表兄有野心,城府更深,骑射作战颇得伯父真传。”
“这么说来,倒是位文武全才了。”赵鞅睥睨智跞,“平日里说起他,你总是不屑一顾,为何今日却赞誉有加?”
“不瞒你说,我跟我堂兄自小感情还不错,十分投缘。只是经历家变,许多事情变复杂了。但是——”智跞由衷的说道:“必须承认他的才干能耐,怕你轻敌。”
“既是你堂兄,跟你又投契,我为何要与他为敌?再说了,我入卿比他还早八年呢,何须惧他?”赵鞅不以为然。
“听我把话说完。”智跞白了赵鞅一眼,“我刚才说的是从前,现在不一样了。有老谋深算的士鞅引领,堂兄必定凡事以他为马首是瞻,必要的防备是一定要有的。”
“这么说,你做士鞅的佐官,不也得听命于他?那我对你是不是也要防备?”赵鞅半开玩笑道。
“这位兄弟,大有可为啊。”智跞瞟一眼赵鞅,语气略带讽刺,“连我都防备,岂不更是势单力薄,只剩下舅老爷了?”
“说的也是,只好勉强把你列入盟友了。”说完,赵鞅哈哈笑。
“委屈你了!过去八年咱俩并居下军将佐的情谊,原来竟如此不堪一击,真是人情凉薄。”说着,智跞愁眉苦脸。
“行了,我知道你是来开解我的,心领了。”赵鞅收起笑容,朝智跞抱拳致谢。
“也别谢我,我也想找个人解解闷说说话,见你有忧,顺带逗逗你。”
“你因何而闷?”
“有件事被你说中了,将来要如何应付士鞅?”
“你辅佐他已有数月,还算平顺吧?难道是最近有摩擦了?”
“倒也没有,只是觉得困惑。”智跞说道:“鲁国的亚卿叔孙婼被扣押,他去索贿不成也就罢了。后来,他的堂兄和太傅几次三番向中军元帅进言,终于决定将叔孙婼释放。他却好,暗地里使绊子,去撺掇魏舒。”
“魏舒一向宽厚为怀,从不与人结冤生仇,而且此事与他无关,他何苦搅和进来?”赵鞅很是惊讶。
“是啊,魏舒根本就不睬他,真是自讨没趣。”智跞没好气道。
“叔孙婼终究还是平安归鲁,他后续的动作岂非多此一举?除了落人口实,还想表明什么?”赵鞅百思不得其解。
“无非想向大家表明他的手伸得很长,事事他都要介入。”智跞冷笑一声。
“平日里他可有为难你?”赵鞅问。
“倒也不至于。”智跞想了想,说道:“多多少少还要顾忌我是中行氏的同族,伯父虽一心谋划封地拓土,也还未与我们一宗走到恩断义绝形同陌路的境地。”
“总之,你不主动招惹他,也别与他针锋相对就是。”赵鞅有些不放心,交待道:“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我明白。”智跞点头,“士鞅霸道骄横,我行我素只是一面。有时他一声不吭,隐藏潜伏,像只伺机狩猎的豹子,也不知他何时伸出利爪,发出致命一击。”
“小心为妙。”赵鞅叮嘱道:“毕竟咱们太弱小,他又捉摸不定。”
“我时常想,你、我、你舅老爷、魏将军,四家都不缺能人干将,为何偏偏他二人实力超越我等?而且遥遥领先,望尘莫及。”
“因为他们两家都宏图大志,目标远大。相反——”赵鞅无奈又好笑,“我们四人都是疏懒求稳、无心求取功名利禄的碌碌之辈。”
“如果要改变现状,除了要变得野心勃勃,相互协作看来是必不可少。”
“那是自然。”赵鞅语气肯定的说道:“野心并非后天习来,应是与生俱来吧。比如魏将军,战场上勇猛争前,善出奇计,绝不亚于你伯父。若论行事接物,持平公正,可谓文武全才。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流露出与某家结为盟友共谋大计的想法。”
“比如我舅老爷,似乎对宝物财币并不那么热衷,遇上心仪的多看几眼,买来把玩几回,绝非处心积虑搜刮民力之辈。至于你我——”赵鞅指了指智跞又指向自己,摇摇头。
“你是准备继续你爷爷、父亲传承的明哲保身,一直恬淡无为?”智跞问道。
“除了远祖(此处指赵盾),赵家几代人都秉持谦逊礼让、谨慎自持的处事原则,不也延续至今?”赵鞅皱眉想了想,“相反,那些精于算计的,最后不都聪明反被聪明误,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如今的形势变了,兄弟,醒醒啊——”智跞轻轻摇动赵鞅的双肩,一字一句说道:“再这样下去,就是抱残守缺,会被淘汰的。”
“这么说,你是准备转为奋发进取,雄心勃勃了?”赵鞅斜眼看看智跞。
“时势逼人,不得不如此啊。”智跞表情无奈。
“何为不得不?”赵鞅仍然迷惑。
“你也看到了,士鞅的贪婪无耻越来越放肆。再说了,放眼看各诸侯国,难道你意没有察觉到一切都变了吗?”
“你是说吴楚争霸?”
“晋楚弭兵后,吴楚两国的矛盾日益激化。吴国从楚国手中抢到州来后,如虎添翼。最近,越国助楚国入侵吴地,还没沾到半点便宜,已被吴灭了两城。吴国实力大增,楚国却渐显颓败。”智跞问道:“依你看,将来越国如何战队,左右吴楚形势?”
“越国仍依附楚国生存,除非吴国逼迫越国归入自己的阵营。越国的处境与晋楚争霸期间郑国的境遇相似,在两国之间摇摆不定。”
“我不这么看。”智跞连连摇头,“既然我国能扶持吴国牵制楚国,为何楚国不能助力越国打击吴国?”
“似乎也有这个可能。”赵鞅想了想,说道:“越国在吴国南面,吴国在淮河流域已有优势。一旦他北上,越国就从背后给他一击,楚国再在西面配合,两面合击,吴国定是不胜其苦。”
“正是。”智跞十分赞同,“未来的角逐是大国之间的竞赛,强者为王。至于小的诸侯,背靠强国,才能勉强自保。”
“从前不也一样?齐国、晋国、楚国、秦国,轮流做霸主。”
“不一样。”智跞猛摇头,“从前公室强大,未来公室形同傀儡,换作强卿大族轮番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