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问你为什么会改名字,还记得吗?”
江柊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怕苏木真的忘掉了小时候。
苏木眼底闪过一丝忧愁。
“我妈改的,她不喜欢。”
江柊不一会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糖罐罐,里面还有好多大白兔,都给了苏木。
“我还是觉得姌姌好听。”
姌姌善趋步,襜襜曳长裾。
形容长大的姌姌再不为过,漂亮,高挑,明媚……
苏木掩去眼里的哀愁,“现在大家都喊我苏木,没有什么人喊我姌姌。”
除了苏叶从小到大喊,其他人就没有喊过了。
这些年她也已经习惯。
“那我可以继续喊吗?”江柊问。
苏木使劲点头,“当然可以,冬冬哥,你可以讲讲我离开后的……大家的生活。”
她想知道离开后外婆的坟前有没有长出小花陪着外婆。
被带回海城后,爸妈不愿意带她回去祭拜外婆,成人之后,依旧没有人让她回去,这四年更没有可能。
江柊神色暗了暗,不知该讲些什么?
“怎么了冬冬哥?”
“没事,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苏木:“那就从我走后的第二天开始,我和外婆的房子是不是好久好久没有人住,肯定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小伙伴们有没有说过想我,还有……”
她能说出来一堆。
谁家有几口人,谁家做什么饭她都清楚。
江柊打断她,“姌姌。”
“家里的老房子早就拆了,外婆的坟也被村书记带人平了,听说骨灰已经被苏家带走,这个你不知道?”
“怎么可能,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起过。”
苏木不敢相信,她一直以为外婆的一切都还在乡下老家,怎么可能就被苏家带走了。
能带到哪里去?
为什么不告诉她,也不准她去祭拜。
“这些是真的吗?为什么要拆我们的房子。”苏木根本想不通。
她还想着以后回去多陪陪外婆,结果什么都没有了。
江柊手里叠弄着奶糖的糖纸,忍不住叹息,“大家都知道外婆走后,而你被父母接回家,那座老房子没有人去要,留着也是浪费土地,只是没有人会想着动,后来书记带人去拆的时候,大家才知道房子是真的留不住……至于坟地,没有多少人知道。”
他本来以为苏家带走外婆的骨灰,这样姌姌就不会再想念老家,谁知道她竟然不知情。
“姌姌,外婆的事其实大家都很痛心,那时候你给我寄信还记得吗?我想着在回信里跟你说这件事,这样你就不用经常给我们寄信挂念,就可以有自己的新生活……只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你的信件。”
那时候的农村没有几家人有通讯设备,有的家里稍微富裕一点装了座机电话,苏木记不得电话号,打通的也联系不到江柊,她就想到用写信的办法。
小时候字写的丑,却都是她心里想表达的,写完按照地址让姐姐或者是傅瑾言帮她寄出去。
前几次还有回信,一切正常,最后一次寄信的时候,就没有收到回信,从此她就和那边断了所有联系。
“你说的那封信我没有收到过。”
苏木从来都不知道老房子被拆的事情,也不知道外婆的骨灰被苏家带走。
她好像被人排除在外了。
江柊看她情绪低落,出声安慰道:“或许没收到也是件好事,这么多年你有自己的新生活,就不用分心去想念老家。”
苏木摇摇头。
并不好。
没有人喜欢她。
“当年要是没有跟爸妈走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着外婆。”
江柊揉揉她的头,“说什么傻话。”
“本来就是。”
她会做饭会洗衣服,除了不会挣钱,她种点谷物也能裹住一年的伙食。
回到苏家,她讨人嫌,还与外婆常年不能见面,要是早知道这样,就算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她也不会跟着回来。
“外婆希望你可以有条件上学,好好长大,她想让你生活的更好,而不是听你因为她放弃自己的前途。”
江柊很会安慰人,一个成熟的大哥哥,让苏木潸然泪下。
“可是长大很痛苦不是吗?”
她体会不到长大的快乐,也体会不到大人挣钱的感觉,她不想长大……
苏木原本只想做个没心没肺的废物,后来她想证明自己,就不想继续做一个废物被人看不起。
好赖话都被她揽了。
“我总在怀念小时候,那个时候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姐姐,我除了被小朋友骂没有爸妈的野孩子,可是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很快乐。”
不用时时刻刻在意别人的眼光。
长大有什么好,长大使她一无是处。
摆不烂,躺不平,打不赢……
苏木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悲惨世界,她还是想要继续撰写那本有点灵感的悲惨人生。
说不定有人比她惨。
“人都是会长大的,有喜有悲很正常,会遇到挫折也很正常,否定自己才是痛苦的开始。”
江柊尽量安慰她,让她不要多想。
“道理我都懂啊!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苏木摊摊手,她能怎么办?
江柊敲敲苏木的头,“外婆说的话看你是都忘了。”
“我才没忘,我可以说一百次自己没用,别人也不能来随意评论我一句,说我的不是。”
她可以批评质疑自己,但别人不能来一起附和说她不足。
她就算再怎么差劲也对别人造不成一丁点影响。
江柊有些赞同,随即又补上,“自己也不能说,你有听过墨菲定律吗?”
“听过。”
“有因必有果,如果老是往坏的方向去想,老是否定自己处于消极的心理,到最后结果也是差强人意。”
“我知道,其实我还挺积极的……”苏木努努嘴。
她干啥都积极,思想上的巨人。
遇到的事情也不是有意想往坏处想,只是她的处境确实不能让她异想天开。
江柊的笑容到达眼底,认同她的说法。
“换句更显着的比喻,就是坏心情触霉头,破财。”
“那怎么行,我都没有几个钱可破。”
腰包没有几个钱,还想破她财?
财神爷爷是不是也看不上她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