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的危险要防范,内部矛盾也需要尽量规避。
哪怕都是落难人,哪怕都是些没什么歹毒心肠的落难人,可落难人和落难人也是不一样的。
原生环境,本身性格,落难原因……
向晓久擅长嘴炮,有时候大局观也挺好——
甚至好得太过,还会给些愚人看做疯癫之言
——细节操作上却着实一般。
这会子一行说,一行又请教宫九。
倒也没什么会在情缘面前丢脸的顾忌,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追捕红鞋子过程中,宫九手下人提供的后勤服务,让向晓久对宫九的内务能力也有了非同一般的信心。
宫九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辩白什么他只是手底下有些擅长内务的人才,自己本身内务水平也就是平均线以上的小事。
宫九和向晓久主要沟通的点在于:
「防范外来危险也就算了,何必操心她们内部相处的事?」
「既然落难避居而来,就要懂得规矩二字。」
「总不能还想着在养济院里养出个千金大小姐吧?」
「管她们如何相处,不守规矩的统统滚蛋!」
要不怎么会在向晓久都说了好些安史之乱的旧事之后,
宫九还总当他是个桃花源里头走出来的呢?
一方面,固然是向晓久说旧事的时候,主题在感慨、在吐槽,没怎么在细节上下功夫,也就没带出两个大唐之间差异;
另一方面也是他这种有时候叫人觉得特别傻白甜的做派——
明明在对待公孙兰的手段等等其他许多方面,又不是个傻白甜
——衬托得他仿佛特别不知世事一般。
既然不是天然白,偏又这般不知世事的,
可不就难怪宫九把先入为主的「桃花源走出来」越发加深印象么?
还自行补足了许多诸如「只怕也是和七秀弟子举派参战一样,是因为国有大难才给师长派下山」的细节。
先入为主大概是所有智慧生物都难以绝对免疫的一种魔法吧。
宫九不知不觉之间,一步步给自己加深的印象,就使得他要到很久以后,才发现某些问题。
明明向晓久也并未特别隐瞒,只是不曾过分回忆。
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只说眼前。
按着向晓久的话去做,原也没什么,
不过宫九先前已经听说了女权崛起的蓝图,并且也已经为了实现这个蓝图开始搞事中,
刚不久又才听说了安史之乱中的公孙氏传人风采——
虽说向晓久的重点在于吐槽那一群前后变化忒大的「猫科动物」,
顺带澄清一下自己关于猫爪板的噩梦绝对来源于强大的阴影笼罩、而不是本人太怂之类的,
宫九还是听出了七秀巾帼的风采。
大概还是幼年那桩到了如今都说不清是故事、还是事故的事件影响,
宫九在小时候就和许多蓝孩纸一样,将母亲作为异性审美的初标准,
如今两世活了三十来年,他的异性审美,哪怕经历了沙曼那般「珠玉在前」,也依然坚持以他的母亲为基本原则不动摇。
也就是说,宫九还是挺欣赏这种平时慵懒骄矜,关键时刻亮起爪子来堪比狮子王的强大猫科型女的。
尤其七秀弟子那样,无论心性武功都货真价实的存在。
手依然握着向晓久的手,却也不妨碍宫九遥想七秀当年模样,心驰神往。
是以,哪怕如今公孙氏故居,说到底也不过是众多收留落难女子之所的其中之一罢了,顶多占了个皇帝私库批款、又最先建成的便宜,
办得好或者不好,其实都不会对女权蓝图有太大影响,
宫九也还是愿意冠了公孙氏之名的地方,能更好一点的。
也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宫九对向晓久的性子越发了解几分,
知道他并不是个建议他人反对的——
虽然未必会全盘接受别人不同的意见,可并不缺乏倾听的耐心。
宫九和向晓久并肩漫步在西湖畔,一边走,一边掰开了、揉碎了地将人心讲给他听。
左不过是生米恩、斗米仇的老话,和过分优待反而养不出敢于奋起为女权先锋之士的道理。
如果有任何对七秀不够美好的评论,一定是向晓久的语言表达有问题。
请务必相信,莫莫和阿久对于举派奔赴国难的七秀弟子,都是十分的憧憬和崇敬的。
虽然莫莫永远也成不了那样的人,却也因为做不到,才格外敬重
第四十六章
「……人其实是非常奇怪的生物, 有些人低到泥里之后依然浑浑噩噩,也有些人会在陷入绝境之后奋起反击……
就像兔子急了也要蹬鹰, 被一代代教导成『女人都是那么过来』的女子,在退无可退的时候, 也未必没有反抗『真理』的勇气……」
宫九这些日子, 和向晓久互撩也互聊得多了, 也学会了好些新词彙。
如今这般侃侃而谈, 越发容易引起向晓久共鸣:
「正是如此。尤其当身后有着无论如何也要守护的『宝物』时,再柔弱的人都可能去拼命。」
大唐整体风气, 秉性柔弱的女子不多。
但不管在怎样的社会环境之中, 无论是男是女, 总有那么一些人, 性格就是软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