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齐斐聿与谢京墨并肩行在官道上。
“谢兄,山高路远,我就不多送了。”
谢京墨把身上苍云谷令牌拿下来抛给他:“此物可进我苍云谷任一处地方,便送与你了。”
齐斐聿接过他抛来的令牌,有些意外道:“谢兄不怕坏你师父事。”
谢京墨挑眉道:“大不了到时候跑快点。”
齐斐聿听出他在揶揄之前自己被师父追着打的事,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不回话。
谢京墨轻笑一声,也不得寸进尺:“既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齐斐聿严肃了神色:“谢兄,一路顺风。”
“来日有缘再聚。”
谢京墨道了别,策马奔向远方,扬起一地尘土。
齐斐聿见他身影远去,这才调转了马头,往另一方向驶去。
齐斐聿一扬马鞭,飞驰而去,终于在晌午赶上了韩老三的车队。
“怎么,没和你新朋友一起走啊。”韩文才掀开车帘,探出头来。
齐斐聿这几日已经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直接忽视了他这个问题。
“这次去哪?”
“去兴安呀,听说那里丝绸不错,我去看看给我万象堂新进点东西。”
“顺便再把你万象堂开在那里?”齐斐聿还能不知道他的打算?
“听说那里的人都挺有钱的,嘿嘿嘿。”韩文才开始了他对他未来生活的憧憬。
齐斐聿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的憧憬过分富丽堂皇了。
“说起来,阿斐,过几天陛下宴请众大臣,你不去吗?”
齐斐聿摇摇头:“你忘了?我不能干涉朝政的。”
“何况,定远侯那件事我们都已经准备无误了。”
“也是,那这次,我的安全可全交给你了,阿斐。”韩文才谄媚地看着齐斐聿,还不忘给他抛两个媚眼。
齐斐聿忍着恶心将他的脸推回去:“韩三公子,你就放心吧。”
韩文才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好了,好好干,本公子有赏啊。”
齐斐聿向他马上伸出手:“韩公子,赏吧。”
韩文才拍开他的手,敷衍他:“等着吧,本公子不会亏待你的。”
几日后,太和殿,群臣宴上。
戏曲刚刚结束,李晚意跪在台上,请求皇上重查定远侯案。
齐璟瑜听了以后,愤怒地摔了手上的杯子。
下面群臣跪了一地。
“有冤无处诉。”齐璟瑜走下来,来到登闻院院判王固尧身前:“朕的登闻院,竟是如同虚设吗?”
王固尧登时满头大汗,磕头求饶:“臣有失查察,望陛下恕罪。”
“恕罪?”齐璟瑜心中满是怒气:“朕饶恕了你,如何向枉死的定远侯交代?如何向申冤无门的黎民百姓交代?”
“臣一定尽快查明当年真相,给定远侯,给陛下一个交代。”
王固尧颤抖着身子,极力挽回。
“查,朕是要查。”齐璟瑜冷声道:“朕要好好查。”
“传朕旨意,登闻院院判办事不利,阳奉阴违,着免去他一切职位,留待后处。”
“陛下,陛下。”王固尧不停磕头,希望能挽回什么。
“带下去。”齐璟瑜不再听他多言,马上就有侍卫上前将人带了下去。
“登闻院院使何在。”齐璟瑜问道。
两个官员出列,高声应道“臣靳勇,龚明愿领圣命。”
“命你二人7日内彻查此案,朕要亲自看结果。”
“是。”两人对视一眼,院判免职,他们的机会来了。
下面跪在百官之首的李柳峖此刻已面如死灰。
陛下登基之初,以他为首的不少官员对陛下提出的新政颇有异议,甚至逼得陛下暂时收回推行新政的旨意。
李柳峖也担心过陛下的报复,可陛下似乎放弃了新政,再加上后来有太多其他事情,李柳峖也放松了警惕。
可他万万没想到,陛下会拿出定远侯的案子来,王固尧便是与他交好之人。
陛下要开始整顿他们了!李柳峖现在心里唯有一个想法:吾命休矣。
“朕不甚酒力,先回去了,众卿继续吧。”齐璟瑜疲倦地下了令,离开了宴席。
众大臣此刻也没有心思再留,一个个也告辞离开了。
李柳峖回去后,连连上书乞骸骨,却接连被皇帝退了回来。
最后,李柳峖无法,只得亲自拿着奏折,请求面圣,齐璟瑜还是准了他的面圣。
“陛下。”李柳峖一见面就跪下:“臣愚驽,无汗马之劳。”
“加有负薪之疾,恐先狗马填沟壑,愿乞骸骨,避贤者路。”
齐璟瑜却是惋惜地拒绝了:“太傅罹患霜疾,乃至乞骸骨归乡,是朕之不德也。”
李柳峖看他仍是不同意,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臣知定远侯案难办。”
齐璟瑜面带疑惑看他:“太傅何意?定远侯案有两位院使去办,朕是放心的。”
李柳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当年,臣付先皇令,乃查定远侯谋逆,其内种种,皆有先皇定论。”
“父皇英明,却总有小人蒙蔽,朕绝不似先皇。”齐璟瑜看着他冷冷道。
李柳峖闻言便知自己逃不过一死:“臣愿自陈情定远侯案,求陛下放过我李氏无辜之人。”
言下之意是他要把定远侯案全揽在自己身上。
齐璟瑜神情有些复杂,道:“朕全依律法行事。”
“谢陛下成全。”李柳峖再次叩首。
临了,他面色凄然看向齐璟瑜:“陛下以为没了李党,往后不会出现韩党吗?”
齐璟瑜面色淡然道:“朕说过,朕不似先皇。”
李柳峖再拜,离开了皇宫。
看着宫内熟悉地景象,恍然想起。
当初,他也是从这里走过,从先皇手上拿过查抄定远侯府的旨意。
当年的他,意气风发,他知道,此事办成,他的官途自然能再升一级。
至于定远侯所言,因果报应,当时的李柳峖嗤之以鼻,人活一世,不能往上走,又有什么意义。
出了皇宫,李柳峖换下官服,去登闻院自首了。
七日后,陛下下诏,复定远侯清白,太傅李柳峖枉害忠臣,免去一切事务,关入天牢。
孤影山上,定远侯坟前。
郑新安和李晚意站在坟前,郑新安洒下一壶酒:“老朋友,你的冤案清白了。”
李晚意也恭敬给他上了一炷香,虽然她未曾见过,但好歹用着人家儿媳的身体。
“你,来这里很久了吗?”李晚意问道,这案子已经是十年前的了,但郑新安还能喊他老朋友。
郑新安点头:“很久了,我刚到这个世界,这个身体不过十四五,现在也四十了。”
“那你?”李晚意没问出口,你还能认清自己是谁吗?
“有时候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四十岁的道安大师,还是二十八的郑新安。”
“也许,回去了,我就是二十八的郑新安了。”郑新安笑道。
“三十了。”李晚意也笑道,“我进来的时候就三十了。”
“啊,我的人生,花一般的二十八。”郑新安惊恐道,打破了刚才的一丝悲伤。
“不如你留在这里,等故事了结,我们结伴回去。”
“算了吧。”李晚意道:“伴君如伴虎,我还是回沛县当我的女校校长去。”
“可以啊。”郑新安夸赞道:“事业有成啊。”
“需要我派些人保护你吗?”
李晚意摇头:“陛下给我封了个县主,皇后娘娘也入股了,沛县里,应该没有人敢触我霉头了。”
“不过,你要是能找到武馆的师父愿意去我那做老师我还是很感谢的。”
郑新安叹道:“难啊,你那一堆女学生。”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道:“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对了。”郑新安有了主意:“我让阿斐给碧霞宗宗主修书一封,她应该愿意帮你的。”
“那就好。”李晚意松口气,在这个社会,会点保命的技能总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