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的谢京墨见到沈炵热情地给他打了个招呼。
沈炵皱眉看他:“苍云谷的人,他应该不认识眼前人吧。”
董宜歌手肘推了推谢京墨,示意他收敛一点。
乔老爷听到他说通晓斋,心底便是一颤,又听得他说自己抓了通晓斋的人,更是急得忙喊冤。
“冤枉啊,大...大人。”乔老爷不知眼前人怎么称呼,只得先称大人。
厅内的谢京墨看热闹不嫌事大,热心提醒他:“三当家。”
乔老爷一听,更是面如蜡色:“三,三当家。”
沈炵却是再次皱眉看厅内的人,可以肯定的是,里面的人认识他。
乔老爷继续喊冤:“三当家冤枉啊,老朽今日一直在府中招待苍云谷的贵客,不曾去抓过通晓斋的人啊。”
沈炵冷眼,不听他喊冤,兀自问道:“你府中出了妖猫,缘何抓我通晓斋的人。”
“妖猫?”乔老爷听得一愣,随后道:“我早说过,我儿之死,绝非妖猫作祟,又如何敢以妖猫为由,抓通晓斋的大人呢。”
“哼。”沈炵哂笑一声:“你府中传出的妖猫作祟,你难道不知?”
乔老爷被他问得迷糊住了:“不可能,宸儿是被他人害死,妖猫之说绝非出自乔府。”
沈炵冷笑:“乔思斌亲自去抓的人,现已至衙门,你还有何话要讲。”
“斌儿?”乔老爷问道,见对方面色不愉,他赶忙告罪道:“许是出了什么误会,我这就去衙门把人放出来。”
刚走两步,他又回身向谢京墨告罪,谢京墨大方挥手,示意他只管去。
乔老爷这才快步往衙门走去,沈炵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尔后,他便飞身离开了。
董宜歌这才出声问道:“你认识那通晓斋三当家的?”
谢京墨摸摸脸颊:“嗯,落鲸岛的事,不是和你讲过?”
“不过。”谢京墨又道:“这小子好像比落鲸岛时候放开一点了。”
“知道了。”怕他自顾自说下去,董宜歌提醒他:“收声,收声。”
谢京墨却是一点也不收敛:“衙门的人,乔老爷说放就放,歌姐,这地方住不得,看来我们还是花点银子住客栈吧。”
董宜歌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走吧。”
说完,还不忘提醒他:“你少说点话。”
谢京墨满不在乎地敷衍他:“晓得了。”
齐斐聿和乔三公子被带入衙门后,乔三公子还在骂骂咧咧:“项捕头,你可真是胆子大了,我你也敢抓,你是真不要你这身官服了是吗。”
“你敢叫你家周大人出来吗,仔细我剥了你这身狗皮。
项捕头听着乔三公子一路的谩骂,已经麻木了,最初的热血褪去后,是一阵后悔,他不该上头的。
不过现在事已至此,自己只能尽早和周大人提离职,快些带着家人离开这里了。
齐斐聿见他脸色不好,还不忘温声安慰他:“你且放心吧,没事的。”
项捕头却是同情地看着他:“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齐斐聿只得笑而不语,这兴安府衙门,倒也不算无药可救。
周飒妥听着外面的吵闹声,穿好官服走了出来。
看到外面骂骂咧咧的乔思斌,只觉得头疼,这位祖宗怎么又来了。
乔思斌见到周飒妥,倒是收了声。
他爹提醒过,不要太过分招惹这人,毕竟当初,就是这位周大人亲自带人抄了无极教。
“怎么回事。”周大人看向项捕头。
项捕头此刻已经做好最差的打算了,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忌,指着乔思斌道:“带人攻打民宅。”
又指指齐斐聿,和他怀里的墨染:“乔三公子说此人窝藏妖猫。”
齐斐聿只得抱着猫又解释了一遍:“大人,我和这猫是昨日方到的兴安府,实在无法杀害四天前的二公子。”
周大人抬手:“本官和乔老爷已断定,二公子之死是人为,三公子何故执意认定是妖猫所为。”
齐斐聿挑眉,这位周大人还不算昏聩嘛,可又怎么会让乔家如此放肆。
乔思斌却道:“我父亲老糊涂,周大人你也糊涂了嘛。”
“我二哥死后,还能有人见到他,不是妖猫还能是见鬼了嘛?”
周大人不语,此事还有待追查。
乔思斌见他不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周飒妥,你别以为是个官就端起来了,这妖猫就在你眼前,你难道打算姑息养奸吗?”
周大人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看向齐斐聿:“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齐斐聿却是笑着提起另一件事:“刚才项捕头抓乔三公子时,百姓的欢呼声,周大人可曾见过。”
周飒妥知道他在暗讽自己,可面色却平静下来,不起一丝波澜:“本官见过。”
“哦?”这答案齐斐聿倒是没想到。
周飒妥冷静地说:“一年前,本官带兵抄了无极教时,也曾见过那样的欢呼声。”
眼前人竟是带兵剿灭无极教的那位,齐斐聿当真有些惊奇。
“那为什么?”
周飒妥冷笑:“为什么,你可知剿灭无极教后,我得到了什么?”
“我记得。”齐斐聿回忆道:“陛下大悦,赏当地县令白银千两,免当地半年税收,升兴安县令为兴安府知府。”
“呵呵。”周飒妥苦笑道:“莫说白银了,便是税收都不曾免过一分。”
“至于知府。”周飒妥道:“若非我后来的打点,便是这一个县令我都当不下去。”
齐斐聿有些诧异:“当真?”
周飒妥点头:“我何必骗你。”
他拉过项捕头:“今日项捕头逞强逮了他,便只能辞了这里的事,连夜带着家人离开,就这还算运气好,能保得家里平安。”
齐斐聿惊道:“我竟不知这兴安府,已全然不在大虞王化之内了。”
乔思斌见二人说起了过去的事,又囔囔道:“你们别转移话题,莫不是想姑息,难道你这个县令也敢罔顾公道吗?”
齐斐聿此刻正在气头上,瞪了他一眼:“姑息?乔思斌,凭你也敢提姑息?也配提公道?”
“若要说公道,乔思斌,你乔家,便是第一个要死的。”
乔思斌被他瞪得有些害怕,缓了缓还想继续嘴欠,齐斐聿却是手抬起,将人劈晕了,吵死了。
周飒妥见他气度,心里升起希冀:“莫不是皇城的贵人来整顿兴安府了?”
齐斐聿没正面回答他:“我很愧疚,周大人,像您这般满腔热血的人,却被朝廷的不作为,浇灭了一颗为民请命的心。”
“为民请命。”周大人苦笑。
“大人。”周大人直直看向齐斐聿眼底,抱着豁出去的心道出肺腑之言。
“人们总认为,一个好官,应该是无私的神仙,毫无保留地为民,可是大人,这世间,少的是神,而多的是人。”
“自己的命都难保,如何安心为民?”
齐斐聿第一次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周大人的这番话,有些颠覆他的想法了。
可是他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反驳,看着周大人的眼底,他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反驳。
这少有的不知所措让齐斐聿沉默良久,才诚恳道:“我会将此话,告知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