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破碎的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向院子。
谢京墨眼睫微动,终是被这大好的阳光给唤醒了。
睁开眼睛后,他还是有些茫然,昨天晚上,连两人好像都喝醉了,直接就在小院外露天躺下了。
对了,齐斐聿呢?谢京墨往手边一探,他旁边的位置早已空了。
“青木。”齐斐聿在不远处朝他招手:“这里。”
谢京墨抬眼向他的位置看去,齐斐聿又蹲在两人的坟墓旁边。
仔细一看,发现他竟在旁边又挖了个小坑。
“你做什么呢?”
谢京墨刚发问,就有一块木板兀然伸在自己眼前。
齐斐聿眨着眼,略带戏谑地看着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一把将木板塞进谢京墨怀里,又递给他一把匕首:“哝,写吧。”
谢京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神难得清澈:“写什么?”
齐斐聿似乎有些不满他的迟钝,只好一字一顿地告诉他:“余,祸,之,墓。”
说完他还揶揄道:“给我写墓碑,一般人可没有这个荣幸,青木,你要珍惜啊。”
谢京墨脸色一变,把木板扔还给他,面色不愈地转身进了屋子。
齐斐聿没想到他竟生这么大气,讪讪地摸摸鼻尖,自己把木板捡回去了。
他三下五除二把字写好,然后把怀中放了许久的一枚用红丝线绑着的铜板郑重地埋进去。
这是哥哥离开之时给他的护身符,说是能够驱除邪祟。
这个护身符一直被他戴在身上,就算是饿得乞讨,他也没丢过。
不过余希不在了,余祸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了。
他正要动手把土埋上,却从背后飞过来一个玉佩,精准地掉落在他的护身符旁边。
齐斐聿回头望去,谢京墨正斜倚在门框边,收回投掷玉佩的手。
看到投射过来的目光,他挑眉笑道:“比起你说得那些,我觉得生同衾,死同穴这个荣幸我更期待。”
齐斐聿默默转回头去,这句话杀伤力也太大了,他有点扛不住。
两人把坑填上,提着两坛酒就下了山。
齐斐聿下山后,把山下的机关给重新打开了,恢复原样。
还是别让其他人有机会来打扰哥哥嫂嫂的平静生活了。
“对了,青木,你怎么出来找我了?”
昨天醉了一夜,齐斐聿这才想起问正事。
“田欣颜的信到了。”
谢京墨从怀中拿出信给齐斐聿,两个人脑袋凑一起开始看信。
按信中所说,那个人确实是骨雕师的传人,只不过,这位传人已经近百岁了。
骨雕师古逸敖决定要做一件绝世神兵后,便开始物色合适的骨头。
他前前后后杀了不少人,可是都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骨头。
最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合适的骨头,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可惜只有十六七岁,骨头还没长好。
这次由他亲自把自己材料养大,一定能培养出最合适的材料。
古逸敖只花了一钱银子,就把小姑娘从她家人手里带走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反复以不同的毒药喂养那个小姑娘。
这样他的材料就自带毒性了,威力肯定强大。
只能说不愧是他精挑细选的材料,虽然身中数毒,但始终坚强地活下来了。
时间久了,还跟着他学了不少手艺。
她真的很聪慧,那些精细的骨雕手艺,她都学得极快。
古逸敖有时候也觉得惋惜,多好的徒弟苗子啊。
如果不是因为早就选好她做材料,古逸敖还真愿意收她为徒。
正是因为没把她当人看,所以当他发现材料在偷偷跟他学点小功夫时,他也不在意。
反只要别把材料养坏了就好,待其长成,取骨为器,神兵可成。
正是因为这点疏忽,才让他在快要练成神兵时,被他的材料反杀。
神兵是炼成了,只是不是古逸敖所炼,而是他的徒弟所炼成的。
也算是全了他要炼神兵的心愿。
袁芙把神兵放在师父坟前供奉了一个月,算是全了他的不多的教养之恩。
一个月后,袁芙就把鞭子扔进了墨池内,并不打算让他见天日。
不过因为多年被多种毒浸润,她的身体出现了停止生长的情况。
永远保持着最初十六七岁的模样。
她没有承袭师父的手艺,做什么骨雕师。
也没想回那个因为一钱银子将她卖了的家。
离开骨雕师后,她被一个铁匠捡到带了回去,跟着铁匠学习打铁的手艺。
第一次打出的几柄菜刀,虽然有个大致的形状,却实在算不得好。
她还是执着地把菜刀拿去集市上去卖,自然是无人问津的。
直到傍晚,才有一个漂亮的女子心生怜悯,买了一把菜刀。
“我身上也没什么钱了,不然我用轻功跟你换如何?”江青娆试探道。
袁芙只想把菜刀卖出去,无所谓价格,也就点头同意了。
江青娆便将自己的轻功教给她,换了一把粗糙的菜刀。
“以后我就拿你的菜刀当武器啦?”离开时,江青娆还不忘开玩笑。
袁芙点头:“待我日后手艺精湛了,你可来换。”
江青娆不在意地笑笑,点头表示知道了,随意将菜刀别在腰间又去闯荡她的江湖了。
袁芙再次见到她,已是好几年后了。
那时世道正乱着呢,江青娆却挺着个孕肚,在外逃走。
袁芙见状,向她讨回了菜刀。
如她所愿,将她安置在一座山上,并给她设下安全的机关,以确保她的安全。
就这样平淡地送走了身边一个又一个的熟人,袁芙只觉得人生无趣。
可是她寻了多种方法,都无法伤害自己分毫。
直到她去找了曾释公,让他给自己卜算了一卦。
假粉复白,方得其志。
袁芙知道,那条沉于墨池的鞭子,终究是要重见天日了。
“以人度器,三年得复,以气度器,三十年难复。”
曾释公留下这么一条办法,便离开了。
以人度器,袁芙有点忧心,能度器的人,世上能有几个。
原以为这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她找不到度器的人,只好把墨池鞭留在身边,等它自己慢慢变色。
确实如曾释公所说,这么多年,墨池鞭在自己手里,颜色只淡了一点点。
直到她遇到了余希,度器的人,她可能是找到了。
墨池鞭在余希手上确实变得快多了,不过几年,便由粉白,变为灰白,再过不久,大致便能达到曾释公所说的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