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阁里一如既往的热闹,脂香酒暖,迎来送往,调笑声不绝于耳。
因着最近为了跟襄王通信,季书冉倒是来这春香阁来得频繁。
不仅老鸨吴妈妈跟他混的熟了,连几位姐姐见到季书冉,也要上手开会子玩笑。
他们两人暗中通信,向来襄王在雅间,季书冉在大堂,因此几位姐姐拥趸着他,一路向老位置走去。
既然来了这秦楼楚馆,也就不必要再装什么坐怀不乱之流,故作清高。
为了掩人耳目,季书冉只好一边与她们嬉笑打闹,一边半推半就地搂住三女坐下。
几人玩闹着入座,左边的青衫姐姐为他斟酒,右边的粉裙姐姐伴他身侧,身前的红衣姐姐趴在他腿上,酥胸挺立,柔柔贴他磨蹭。
以往她们都知道这位季公子只听曲,不招妓,因此与他开些玩笑便罢了,继续找其余客人消遣。
今儿或许是客人少了,倒是都缠着他逗弄起来。
艳福来势汹汹,季书冉却是无福消受。
毕竟大事重要,若是被她们发觉自己与襄王借机密谋,这可如何是好。
季书冉躲避不及,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个团,只能尬笑两声,“歌舞马上开始了,要不然姐姐们还是坐下吧。”
“怎么了,季大人,奴家这不是就坐在您身边么?”粉裙姐姐又向他靠近半步,只差些没坐到他的腿上。
青衫姐姐浅笑两声,一双细嫩的柔荑托着酒盏,缓缓往季书冉的嘴里去倒。
季书冉不加防备被她吓住,忙不迭去接那酒水,却还是有半杯的酒液顺着唇角滑落,沾湿一片衣襟,引得美人嬉笑连连。
万般窘迫之下,季书冉被逼得额角汗珠密布,寻思要找个由头溜了才行。
“季大人,我家主子请您上雅间一叙。”忽然一道恭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季书冉扭头去看,是个小厮在跟前说话。
这位小厮季书冉不曾见过,但想来在春香阁能邀他上雅间的,约莫也只有襄王了。
季书冉如蒙大赦,起身就要走,又被几位温香软玉拽回来,红衣姐姐指着小厮娇嗔:“你这小泼皮,怎么坏人好事?”
几人拉扯一番,季书冉的外袍都差点被三女拽下。
他慌忙从腰间掏出十几两碎银摆在案上,这才撩起下袍,紧赶慢赶跟着小厮一道上楼。
只是太子的爪牙尚且在暗处盯着自己,也不知道贸然与襄王会面是否会露出马脚,如若当真被陆定羲发现,还需再找个借口才是。
他一面心事重重地想,一面推门进去,“王......”
话说一半,剩下一半堵在嘴里,呆滞半晌,却没说出来,“小侯爷?你怎么在这里?”
陈世霄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他,似怒还嗔,“不是我,你还以为是谁?春香阁的花魁吗?”
他又想起季书冉开门时说的一字,拧起眉梢,“王?王爷?襄王?你现在与襄王如此交好,还来春香阁相聚?”
“咳咳咳...”季书冉被他惊出一连串的咳嗽,快步走去与他并肩坐下,“没有没有,小侯爷是您听的岔了。”
幸而陈世霄的重点不在于此,也不与他纠缠这些。
小侯爷长臂一伸,直指方才季书冉坐的位置,语气怨怼:“我在塞外领兵打仗,你竟日日来这春香阁花天酒地?!”
“你、你!”小侯爷「你」了半天也没下文,又指季书冉腰间挂的玉佩,“你对得起这块玉佩吗?”
“哦这个啊,”季书冉恍然大悟,解下腰间玉佩递给他,“我今天随身带着它就是为了物归原主,那……”
“不行,我说送你了,就是送你了,你给我好生收着。若是出了差池,我拿你是问!”
陈世霄生着闷气,又把那玉佩亲手给他系上,特意打了死结,任人如何也解不下来。
如此听来,这玉佩更是分量厚重,他季书冉可担待不起啊……
不行,还是要跟小侯爷说清楚才行。
忽然一抹紫色倩影映入眼帘,楼兰公主竟在这雅间里坐了这许久,自己居然丝毫没有发觉。
公主今日初来乍到,这陈世霄是怎么想的,竟然带人来了这烟花柳巷之地。
但他既能带一美人来春香阁,想必也还未对女子彻底失去兴趣。
季书冉心中略一转圜,旋即理正衣裳,温文尔雅地向着楼兰公主走去,“珈南公主,恕微臣眼拙,竟一时没发觉公主在此,有失礼数,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珈南美眸轻扬,一双猫眼里泛着翡翠般的碧光,红唇噙笑,伸手对着自己身边的座位一请,示意他落座。
珈南公主尚未婚配,自己又尚未娶妻,男女之间即便色授魂与,也应是克己复礼,留下好名声。
可不知怎的,公主身上的香味郁郁芬芳,夹杂着异域的辛辣,闻之不能忘怀,甚至想再细嗅一番。
鬼使神差,季书冉就坐了下来。
只是还未曾听过公主玉音,想来应是公主还不会说中原语,这才不便开口。
“小侯爷,古往今来,才子配佳人,英雄配红颜,世间美人虽不能个个与珈南公主相提并论,却也多如牛毛……”
季书冉记起自己目的,摇头晃脑地对着陈世霄感慨,“天下弱水三千,总有您心仪的女子,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
显然是话里有话。
一声闷笑在耳边响起,季书冉转头,却见珈南公主眉眼弯弯,掩面低笑,美艳不可方物。
“珈南他...”小侯爷语气怪异,话说一半,被人打断,“将军,圣上急召,召您进宫。”
“罢了,你帮我照看好他。”
帝诏要紧,陈世霄说完,便随小卒快步离开雅间,上马疾驰而去。
小侯爷虽这样吩咐,可季书冉还没忘记自己此番前来,是为了与襄王议事,正想着寻个由头溜之大吉。
彼时珈南正细细打量这小文官,肤白如玉,桃花眼旖旎生媚,水波流转,尖尖小脸,面若好女。
原来这就是陈世霄朝思暮想的人,的确是妙。
难怪在塞外,送他帐中数名美女也不动如山,原来还有这么称心的养在这京城里。
既然你陈大将军吩咐了,那自然是要好生照拂。
季书冉把一边的糕点端到公主的面前,端着文人风骨关切道:“公主自楼兰一路赶来,风餐露宿,煞是辛苦。这是京城名点凤梨酥,我最爱吃,很是甜糯可口,你尝尝。”
珈南眼睫低垂,伸手解下自己的面纱,刹那芳华,天地失色。
公主之美,美若彼岸曼陀,季书冉顿时被她浓颜摄住,呆怔原地,观之忘俗。
珈南伸手取了一块酥点送入红唇,季书冉才觉自己失礼,收回视线,恭谨问:“公主殿下,如何?”
若是季书冉将赏美之心稍移半分,便能察觉珈南公主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显然是男子的手。
珈南含笑点头,伸手为季书冉斟酒,亲自送酒到他嘴角。
季书冉脸霎地红了,接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想着时候差不多了,自己不见人影,怕是襄王要起疑,却不知自己被美色耽搁在雅间。
“公主,我记起还有要事在身,恕在下暂不奉陪,完事之后再来请罪。”
季书冉心底一哂,腹诽几番,拱手对公主道别,言称自己这是要走了。
可当他撑桌而起,才不过走出半步,猛的一阵晕眩侵袭神经,脑中更是白光一片。
季书冉趔趄两步,甩甩脑袋,却依旧昏昏沉沉,毫无意识。
“季大人,再想走,怕是已经晚了。”
磁性低沉的男音,语气温柔,分外暧昧,带着无法抗拒的魅力。
珈南伸手摸上季书冉的后颈,仅是呼吸之间,季书冉的双腿发软,竟是直挺挺落在他的怀里。
异域的香料侵鼻,珈南抬起季书冉的下巴,媚眼如钩,似羽毛般在他身上浮掠一遍。
珈南探出双指揉捏他的唇瓣,带着蛊惑的笑容:“季大人,陈世霄他亲过你的嘴么?”
季书冉的双眼空洞,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乖巧地回:“没有。”
珈南但笑不语,摸住他的唇,俯身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