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从铃铛里传出来陈世霄惊喜的声音:“在,我在!”
季书冉点点头,道:“看来珈南已经把这铃铛送到你手上了。”
陈世霄有些焦急的声音,说:“嗯,昨天送来的。
但我想你在宫里,若我贸然寻你,恐怕会生变故,所以想等你自己得空,主动找我。
你怎么样,在宫里可还好,陆容璋没有为难你吧?”
想是陈世霄已经没有再能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所以季书冉落水的事情,他还不知道。
如今陈世霄被陆容璋派去边境,还要分神去和李家沟通宫变的事,这许多事情尚且忙不过来,还是不要把这种事情告诉他,省得他担心。
季书冉语气闲闲,极力掩盖其中的病气,问:“我没事,你放心,一切都好。倒是你怎么样?舟车劳顿,已经在去边境的路上了吗?
和李家谈得如何?身体如何?最近事情多,千万不要累着,当心垮了身子。”
无论何时,爱人的关怀总是一如暖阳,能消融千万冰雪。
陈世霄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抿着一丝笑意,逐个解答季书冉的问题:“我还好,路途奔波的确累了点,但我身体强健,自然不会生病。
跟李家已经飞鸽传书谈过,我把你的法子告知了他们,他们最近还在尝试。初次交涉能感知到他们也对现状不满,急于谋求一条新生路。
并且,我听闻最近李琛的女儿李行乐,被皇上关进宗人府,他们的怨气想是不小,同意跟我们的合作应该不会远。“
“太好了。”季书冉不由脱口而出。
沉寂这么久,这当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眼下当真是多事之秋,还不能高兴得太早。
季书冉又说:“你虽领命前去戍边,但也不必太听皇上的话。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避开他的眼线。在这当间,大可暗囤兵力,以待来日宫变,杀进皇宫。“
这不是小事,陈世霄闻言思索几番,犹豫之下道:“你说的我记住了,我会好好安排。
李家那里你也别担心,我与他们一直在持续联系,有任何事都会告诉你。
你在宫里,我现在鞭长莫及,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出意外。“
想到自己刚刚大病初愈的身子,季书冉有些心虚,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对了,李行乐的确出了事,皇上现在把监察的权利放在我手上。我会想办法拿住李行乐,化为己用,到时候对于拉拢李家,也更有优势。”季书冉补充说。
陈世霄喜形于色,说道:“那是最好,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只是听说李行乐不比她姐姐李湘君知书达理,你也要小心点,别在她身上吃了苦头。”
刚从李行乐身上吃过苦头的季书冉,听见这话真是哭笑不得。
季书冉又道:“还有一件事,陆容璋定下下月初八的日子,要和我举行婚事,到时候——”
话没说完,被陈世霄应声截断,震声一喝:“什么?结婚!你们要结婚?”
分明他们才是心心相印的有情人,却要目睹爱人与别人举行婚礼,这事无论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季书冉当然理解。
季书冉放缓声音,柔柔安抚道:“世霄你听我说。这次婚事,他想借此昭告天下,要我正式入主中宫,这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如此一来,当天必然八方来谒,声势浩大,我想也必然易于掩人耳目,混进宫。
姑姑的待产日在这日头之前,在我看来,这是我们逼宫兵变的好机会,千万不能放过。”
陈世霄那边沉默了好一大会,不情不愿的声音慢慢传出来,勉为其难道:“冉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听懂了。只是一想到你和陆容璋成亲,我心里总是难免不舒服,难受得紧。”
其实季书冉也不大会安慰人,但是他很能体会陈世霄的心情。
只是要成大事,必须摒弃儿女情长这等小事,小不忍才会乱大谋。
“世霄,若是换一种思路,这样想——只要我们按部就班,每一条线都安排妥当,那么一旦逼宫顺利,我们就可以永远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需要受任何人桎梏,不是吗?“季书冉轻柔的声音,如水一般从铃铛里流出来,将陈世霄眉间沟壑抚平。
这番话,是承诺,更是誓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打动人心。
「永远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这十个字仿若有魔力,不断在陈世霄的胸臆之中回响,余音绕梁。
陈世霄忍俊不禁,嘴角扬起,心里甜的像蜜。
他细细回味季书冉方才的话,轻轻重复说:“好,我们以后永远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在这之前,我会努力,为我们拼出一个未来。”
毕竟季书冉还在被幽禁深宫,两人传音不可时间太长,又说了两句便掐断了联络。
在这之后的几天,季书冉一边养病,一边时刻关注着寿康宫的动静,以及宗人府里的李行乐。
等季书冉彻底能自己下床之后,先去寿康宫里看过姑姑身体安康,这才转道去宗人府里查看李行乐的现状。
狱卒把季书冉带去李行乐的牢房门口,连日的摧残下来,李行乐已经几乎瞧不出当初高门贵女的神气样。
她神情呆滞地坐在杂草堆上,形容狼狈,身上、脸上满是污糟,几日不曾洗澡,血渍和污垢黏在头发上,散发着熏鼻的恶臭。
已经将季书冉带到,狱卒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离开。
“李行乐。“季书冉平静地抛出三个字。
听见自己的名字,李行乐心中一动,微微抬头看向来人。
许久不见光,她的瞳色有些浑浊,眯了眯眼,好不容易才看清来人的脸。
她神情一怔,颤抖着喉咙,沙哑道:“季大人?原来……原来你就是季书冉。”
季书冉微微一笑,说:“我就是季书冉这件事,还请李常在要保密。虽然宫人都喊我季大人,但是知道我全名是季书冉的,少之又少。”
“保密?”李行乐像是听见什么笑话,裂开嘴呵呵一笑,“我在这里,不见天日的,说给鬼听?”
季书冉说:“所以我这次来,是来把你带出宗人府的。”
李行乐猛地一个激动,扑上前去,她又担心有诈,狐疑问道:“你有那么好心?我推你下池,你还要放我出去?”
季书冉让红钿打开牢房的门,亲自走过去,跟李行乐面对面说:“你进宗人府之后,没有把我说的话供出来,这是我考虑继续用你的第一步。”
“而第二步,才决定我是否要放你出去。”季书冉说,“我除了要你帮我套出司雨柔到底献的什么宝贝之外,还有一件事要你做。”
“什么事?”李行乐警惕地问。
季书冉说:“下月初八是我和皇上的婚事,这事该由你父亲礼部尚书李琛操办。我要通过你的引荐,能让我跟你父亲合作共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