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冉心底一片森然,即便他早就知道自古伴君如伴虎,但是当陆容璋真正逐渐露出哪怕一丝锋芒,都足以压得季书冉喘不过气。
两人直直相视,季书冉咬住自己的后槽牙,无话能回,只是静默的对视。
“但我不想我们的感情走到那步田地。你不要逼我,书冉,我不想给你留下那么难堪的印象。”
陆容璋低头吻了吻季书冉的指尖,“但是你必须要明白,我对你容忍退让的底线在哪里,意义又在哪里,而不是容许你无法无天。”
他的嘴唇温热,带着浓情蜜意的甜,季书冉看着他俊美逼人的侧脸,心却似沉进海底,愈渐冰凉。
季书冉忽然发觉,如若自己并非生性要强,一定要去争取自由,争取属于自己作为独立人格的权利,而是一个随遇而安的软性子,或许真的会溺死在陆容璋的温柔乡,被他的情网牢牢捕获。
“我知道,我想歇了。”季书冉低低应了一声,看向他,语气服软。
陆容璋点点头,道:“好,正好我也累了,陪你去沐浴。”
他说着,拎起季书冉的手走出养心殿,吩咐徐英去安排浴池。
“冉冉,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陆容璋附在季书冉耳边轻声说。
“惊喜?”季书冉扭头看他,“是什么?”
陆容璋摇摇头,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季书冉被陆容璋突如其来的态度弄得有些懵,更被他口中所谓的“惊喜”搞得晕头转向。
可是陆容璋最近这么忙,不是前朝就是养心殿和内务府,大婚的事情尚且忙不过来,也没别的事情做,哪有功夫准备什么惊喜?
心里揣着事,季书冉难免浅眠,晚上睡觉也是噩梦连连。他在睡梦里不踏实,不是发抖就是冒虚汗,惊醒了陆容璋。
陆容璋伸手抱住他,把季书冉塞进自己怀里,这才安抚下几分。
早上季书冉醒时,陆容璋已经例行点卯,去上朝了。
李琛办事效率很高,次日下午就把稳婆带进了宫里。
内务府的黄总管和李家过从甚密,不过是塞几个粗使婆子的事,并不费功夫,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稳婆给送进了季太妃的宫中。
事儿办得一帆风顺自然是最好,但是季书冉如今被陆容璋的“惊喜”搞得自乱阵脚,总觉得在姑姑生产这件事上太过顺利,有些顺得难以置信。
可姑姑的预产期就在这几日,或许不是今天,就在明天,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乱想,只能盯紧眼前,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
自从知道季书冉的厉害之后,李行乐看季书冉的眼神越发不对劲。
她这时候也没兴趣琢磨那些子个宫斗了,一双眼珠子只往季书冉的身上转悠,似是总想看看季书冉身上到底还有几百个心眼子。
这期间,季书冉寻了个机会躲进坤宁宫里的密室,摇响铃铛跟陈世霄说话。
季书冉找他的时候,陈世霄还在与行军部下商定谋略与战线,正展威风凛凛的抚远将军之气势。
听见铃响时,浑身的威势陡然卸下,陈世霄的嘴角扬起笑意,暂停会议,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拿出铃铛。
与爱人通话,必然心中甜蜜,喜不自胜,他道:“冉冉怎么了?”
铃响时,季书冉还能听见陈世霄那儿传来的说话声,声音激昂,气势汹汹,像是正在开会。
“你在开会么?”季书冉问。
陈世霄笑一声说:“我们在商议当天的进攻路线,正好本就要歇一会,所以没事。
自从你和李琛谈完话之后,李扬时就遣着他的兵都赶了过来集合,李家承诺到时候可以开出宫里的南北朱雀、玄武两道门,我们现在已经有八万精兵,攻下皇宫不是问题。
冉冉你放心,有我一人,便胜过千军万马!我可是大雍不败的传说,常胜将军!”
说着说着,陈世霄也骄傲起来,在季书冉面前好一番夸耀自己。
但他也明白,如今季书冉来找他,就是来寻求安慰的。
在那个不见天日的皇宫里,大战前夕,只有季书冉孤军奋战,任他是多么镇定强大的人,都会难免心慌意乱,想要寻求一碗安神汤,稳住自己。
陈世霄很庆幸,也很高兴,在这个时候,季书冉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自己。
他也相信自己足够有把握,也有能力,去做季书冉的后盾,为他扫除一切障碍,直到走到他们幸福的终点。
闻言,季书冉的心情总算被陈世霄调起来一些,笑出了声,说:“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我只是问你是不是在开会,你就跟我说这么多?”
陈世霄顺着他的话,继续逗他开心道:“因为你现在是我的长官,是我的主心骨,要给你随时汇报任务。
事事都等着你发问,那岂不是我这个下属做得不称职?”
这下子季书冉再摒不住笑意,对着铃铛笑了好大一会才收敛起来。
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将铃铛举起放在耳边,紧紧贴着耳蜗,暧昧道:“我只是很久没听见你的声音,很想你,所以才会找你。”
“我也很想你,”“陈世霄迫不及待地接上季书冉的话说,“非常非常想你,想得我夜夜都睡不好觉。
我现在看谁都是你,呜呜呜,我都感觉我没救了,华佗再世也不知道能不能治相思疾苦。
刚才听见你笑,我都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你身边去,看看你的笑脸,然后亲亲你。”
这些话,听起来甜得季书冉心里冒泡泡,他揉揉自己的脸,回应他说:“还有十几天我们就见面了,到那时候,希望我们一切顺利。”
“好,一切顺利。”陈世霄跟了一嘴。
季书冉不想耽搁他们开会的时间,又叮嘱几句便挂断了通信。
四日之后,一声闷叫划破了寿康宫的宁静。
季太妃见了红,羊水破了,盼星星盼月亮的生产日期,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