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突然响起来哗啦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锁链的声音,季书冉才要发问,却被这声音给猛地逼停。
冰冷而坚硬的物体触碰到季书冉的脚踝、手腕皮肤,环锁,扣住。
捆住季书冉双手、双脚的麻绳被解开,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坚韧的锁链。
季书冉顿时被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的身子瞬间缩了缩,往别的地方移去,想要逃离被束缚的恐慌,却只是徒劳。
“这是什么意思?”季书冉忍不住问徐英。
徐英的脚步停下,转身说:“皇上说了,季大人您太不老实,所以要想个法子让您安分一些。
这是千年玄铁,刀枪不入,仅有唯一的一把钥匙在皇上手里。所以季大人您那聪明的脑瓜子,可以歇一歇了。”
陆容璋这回是来真的,他要履行他当初说的话,拿一根铁链把季书冉捆住,锁起来。
千年玄铁非一两日就能寻到,看来陆容璋已经筹谋很久了。
给季书冉解释完,徐英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那我有问题要问你,陆容璋什么时候来见我?”季书冉出声拦住了徐英的步子。
徐英说:“皇上的心思也不是我轻而易举就能揣度的,这会儿还真是不知道。在皇上想见您之时,自然会来见您。”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季书冉也不气馁。
只要徐英还有心思跟他假以颜色斡旋,那就代表陆容璋还没有真正对他死心。
季书冉逮着机会继续问他:“那我换个问题,皇上现在心情怎样?他人在哪儿?”
徐英此时的情绪已经有些不对付,只是敷衍着说:“皇上现在的心情如何,难道季大人您心里没点数么?
至于皇上在哪儿,我想也不是季大人该担心的问题。
现在季大人在这里,只需要好好想想,等真正见了皇上该怎么说才能让皇上回心转意。”
看来要围绕陆容璋问,是从徐英这口铁齿铜牙里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季书冉的眼珠一转,换了个方向问。
季书冉连忙问道:“那皇上现在把我关在这里,今日到底怎么举行婚事?难道皇上自己一个人走完全程吗?”
徐英不冷不热地反驳说:“要论谁做皇上的伴儿,我想季大人应该比咋家更清楚,毕竟这是季大人您亲自给皇上择的人。”
他这话一出,季书冉全明白了。
陆容璋此举的目的不外乎他,就是索性先让丁曲代替季书冉出席婚礼,反正他二人模样极其相似,外人看不出差别,只当还是陆容璋与季书冉的婚礼。
但同时真正的季书冉,已经被陆容璋“金屋藏娇”锁在了这间屋子里,封闭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如此一来,陆容璋优势尽握,进可攻,退可守。
无论怎样,只要季书冉在陆容璋手里,陆容璋就能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他甚至还能利用丁曲混淆陈世霄和珈南的视线,扰乱军心。
作为一名野心家、军事家、政治家,陆容璋堪称完美,简直是无懈可击的敌人。
倘若站在他对立面的不是季书冉,而是任何一个人,恐怕还没有真正跟他对上,就已经先不战而屈人之兵。
见季书冉应是大彻大悟的模样,徐英收敛自己的情绪,带上手下的人就要离开。
哗啦啦的锁链声再次响起,恐怕不仅是季书冉的双手双脚,这个房间的整扇门都要用锁链捆住,真正意义上的里三层,外三层。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季书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只听他问,“红钿现在怎样?”
徐英的脚步瞬间滞了滞,他的嘴张了又闭,思索了好一会才说:“性命无虞,劳季大人关心。”
说完,一群脚步声渐行渐远,整座宫殿,乃至房间外的庭院里也一下子静得出奇,恍若一根针掉下来,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季书冉被锁在房间里,蒙在头上和眼睛上的布还没有取下。
但通过浅浅的光感,依然能够感知到,这是一间向南的房间,阳光可以洒进屋内。
这里很安静,但今日是皇帝的新婚庆典,不应该这么安静,所以这里很偏僻。
方才徐英虽然绕了一大圈路想要蒙蔽季书冉的五感,但是大概也能感知到,他们把季书冉抬到这个房间里,差不多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也就是三十分钟。
在皇宫这个一亩三分地的地界,从御花园开始走,需要走三十分钟才能到的地方,寥寥无几,如此一来,范围更加缩小了。
季书冉双手撑住床坐起来,在空中嗅了嗅气味,闻不到皇宫里郁郁芬芳的梅花香味,只有浅浅的中草药的味道,和陈年老木的朽味交杂。
对于自己被困在哪里,季书冉已经有了大概的认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季书冉没有猜错,这里应该就是寿康宫旁边的祥宁宫。
这里地远处偏,的确很可能听不见前朝大婚的动静。
而姑姑顺利产子,原本移居来这里的太医们也都纷纷回到了太医院。
因此,也只有这里才会传来淡淡的草药香。
粗略掌握了这么多线索,季书冉心里有了多半的把握,可是他需要将自己的情况告诉陈世霄他们。
更重要的是,季书冉必须要见到陆容璋。
正当季书冉一筹莫展之际,一股熟悉的,自丹田而上,滚滚汹涌而来的欲望如海啸般倾覆季书冉的理智,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季书冉根本不需要花费心思去琢磨,怎么才能见到陆容璋。
今日就是季书冉药效发作之日,无论如何,陆容璋都一定会来见他。
只不过这一切的代价,是季书冉必须抛掉自己所有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