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玲绮当然相信曹昂有杀死刘备的能力。
但刺史府内,把守严密,杀死刘备后,必然不能全身而退。
“你就会耍嘴皮子。”吕玲绮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曹公子,小女子想打听一下,家父下落。”
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袁芸潞,曹昂直言道:“袁术自知天命难违,已自裁而亡。”
袁芸潞似乎早有准备,眼神浮现一抹黯淡,十指紧捏衣角,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家父曾言,迟早会败在公子手上,果不其然,感谢让家父体面而去。”说罢欠身行礼。
曹昂道:“袁术死前,把你托付给我照料。如果你愿意随我我许都,待徐州事了便启程。若不愿,我也会给足你金银,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袁芸潞面无表情,道:“如今徐州危险,公子不用管我,带绮儿离开就是。”
“姐姐,要走我们一起走。”吕玲绮道:“曹昂,你听着,我要你带我们一起走。”
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命令我!
“呵,给我一个理由。”
吕玲绮道:“你答应我母亲,要照顾我周全。现在我身陷危险,你当然救。”
曹昂反问道:“我让你来徐州了吗?”
吕玲绮气得跺脚。
曹昂言下之意,你自己作死,不在他义务范围之内。
“那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吕玲绮差点哭了。
曹昂无所谓道:“我看刘备也不敢把你怎么样,那我先带袁小姐走,日后再跟刘备协商把你换来。”
“曹昂,你……”
袁芸潞道:“妹妹,曹公子逗你呢。既然他能潜入进来,应该是有所准备。”
袁家不亏是四世三公,一个女子,头脑异常冷静。
“一起把我们救出去不就好了?”吕玲绮愤愤说道。
曹昂道:“眼下徐州城城门紧闭,很难出城。一旦被刘备发现,定会封锁全城搜捕,到时候我就跟你们一样,被拿去换粮草了。”
“那你今夜来干嘛?”
“绮儿,你可见过曹宏?”
吕玲绮愣了愣,吕布和曹家是姻亲,但是她和曹家走得不算近。
“只见过寥寥数面而已。”
曹昂道:“那你立刻修书一封,劝他归降于我,一同起兵对抗刘备。”
吕玲绮不假思索道:“好,我立刻写信。”
袁芸潞沉吟半晌,道:“曹公子,请恕小女子无礼冒犯。曹家在徐州不得人心,仅靠他难以成事?”
果然是名门世家,一眼就看到其中关键。
袁术要是有他女儿一半的冷静,就不会公开称帝。
“袁小姐放心,其余事我自有安排。我既答应袁术照顾你,自然不会让你身陷囹圄。”
“你就顾着姐姐,就不顾我。”
吕玲绮带着怨念,把刚写好的书信交给曹昂。
“父亲已死,我人微言轻,不知道管不管用。”
曹昂将书信收拾,道:“绮儿的话,那曹宏岂敢不听。你们在这里静心等候,几日便有消息。”
“你快点,刘备已经让孙乾做媒,不日便下聘礼完婚。”
曹昂冷笑道:“刘备这头老牛,牙口都不行了,还想吃嫩草,等着我收拾他。”
袁芸潞听他这么说,虽俗但有趣得很,掩嘴偷笑。
深夜,曹昂带着书信,潜入曹宏府邸。
曹家在徐州是大族,之前徐州刺史陶谦,将手下精锐丹阳兵交给曹豹统领,足见对曹家的信任。
只不过糜、陈两家力主刘备治理徐州后,曹家被打压,后面才爆发了刘备征讨袁术时,张飞与曹豹之争。
在吕布入主后,与曹家关系维系不错,车胄暂领徐州,对曹家也算客气。
但并无实权。
尤其是刘备来了之后,曹家更是被糜家打压得难以抬头。
由于手中丹阳兵被分化后,曹宏已经半脱离徐州的核心领导圈。
加上之前在徐州名声不好,虽家势不减,但比起糜家和陈家,还是低人一等。
唉!
曹宏独自在案桌前,长吁短叹。
车胄死得太突然了,不然曹家一定在朝廷的扶持下,重新掌握徐州军政。
“曹相为何在此叹气?”
屋里烛火晃动,忽明忽暗,刚才还在叹气的曹宏,眼神浮现一丝紧张。
“谁?”
曹宏转身抄起悬挂身后木架上的剑,眼神警惕地巡视。
“曹相别紧张,是我!”
曹昂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虽然是和声悦色,但眼神中的冷峻让人望而生畏。
在徐州时,他曾和曹昂打过几个照面,将剑回鞘,道:“原来是曹公子,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曹宏与张飞有杀兄之仇,如今刘备占领徐州,生怕张飞铲草除根,故而每日小心翼翼。
“刚从广陵而回,特来拜访曹相。”
曹宏眉头微微一耸,笑道:“广陵元龙,好客热情,想必公子不枉此行。”
曹昂笑了笑,坐了下来,道:“元龙乃明智之人,与我相谈甚欢。”
曹宏细细品了品他说的话,复杂的眼神一闪而过,淡淡道:“那不知公子来徐州,所为何事?”
“我奉天子之命,特来传诏,封曹相为下邳相。”
曹宏听罢,大笑道:“公子在和我说笑?今刘备得徐州,欲北联袁绍,南收袁术残部,交好荆州刘表,一旦事成,三方同时出兵,破兖州,迎汉帝。”
“届时,公子以何自处?”
曹宏的话,无疑是是把锋利的刀,直插曹昂的心脏。
由于他的疏忽大意,让刘备杀了车胄,夺了徐州,势力猛增。
若给他三五年时间,便能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
实力尚且弱小的刘备,想到了各路反曹势力,一旦他们联合起来,曹家在兖州的形势,可以说是瞬间瓦解。
曹宏见他无言以对,淡淡说道:“看在曹司空的面子上,公子还快些离开吧。”
曹昂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道:“难道曹相认为,刘备娶了袁术之女后,你们曹家在徐州还能安身?”
这句话让曹宏后背直冒冷汗。
刘备在徐州深得人心,又有糜竺、陈登的鼎力支持,若再与袁家结亲,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曹相在徐州,有失遗德,早被民心所恶,迟早有一天,会被刘备所害。”
曹昂的话一字一句都扎进他的心脏,冷汗直冒,道:“我……我曹家好歹也是大族,刘备安敢欺我?”
他语气有些弱,显然是底气不足。
曹昂再送上一计猛药,道:“曹相不见令兄曹豹之事乎?”
曹宏身子一软,倒坐在草席之上。
当年刘备还只是暂领徐州牧,张飞就敢凭醉酒杀了曹豹,事后也并没有半分责备处罚之意。
日后张飞就是当着刘备的面,把他曹宏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既然公子知我危,宏当面请教。”
曹昂笑道:“曹相客气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帮曹相就是帮我曹家。”
一家人?
曹宏微微一怔,以为曹昂说的一家人,是因为都姓曹。
“是,咱们乃同宗,都是一家人。”
曹昂纠正道:“曹相有所不知,我们不仅是同宗,还是亲戚哩!”
“吕布临终前,将其女吕玲绮许我为妾,所以我和曹相,都是一家人。”
曹宏听罢,震惊中又带着兴奋。
吕布被杀后,他总是担心曹操会铲除自己这个和吕布沾亲带故的亲戚,如今听曹昂说,娶了吕布之女。
那自己可不就是和当今朝廷司空,也攀上亲戚了吗?
“曹宏定当竭尽全力,相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