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表简陋的私塾门口，乔惜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很是怀疑，这天下间的私塾是不是都是长着一个样子的。


    几间和华丽沾不上边的和室，院子里种着些许知名不知名的植物，有一棵能用来乘凉的大树也是十分合适，站在外面也能够听到院子里间或嬉闹的声音响起。


    这样的场景让乔惜心中忍不住就产生了一种错觉。


    ——也许下一秒就有一个死鱼眼的白头发小鬼挖着鼻子走出来翻着白眼道：“喂，不进去站在这里干什么？”


    “呐，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乔惜眨了眨眼睛，目光往下挪了挪。出声的小孩儿对上他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一阵恐惧，顿时惊叫了一声往后跳了几步，就躲在了刚刚察觉到外面有人所以出来查看的黑衣黑发的少女身后，又悄摸摸的探出脑袋瞅他。


    乔惜：“……”


    乔惜沉默了一下，对上少女的视线有些微妙。


    四目相对，少女脸色微微一变，顿了顿，这才带着些试探意味的道：“这位大人……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乔惜眨了眨眼睛，笑容看起来十分真挚：“听说，这个私塾里比较缺老师？”


    ……


    在经过一番威逼利诱（不是……）之后，乔惜成功的入住了这座相当简陋的私塾之中。


    等住进去了他才发现，这私塾的情况比他听说来的还要凄惨。


    就在他来的前一天，仅剩的两个老师之中又有一位承受不住没有工资还艰苦的条件，干脆利落的背着包袱头也不回的走了，于是这儿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位老师。


    ——就是先前那位黑衣黑发的少女。


    看着堂下一堆认真朗诵着诗歌的小萝卜头，乔惜忍不住就有些想笑。


    这座私塾的状况还是比较奇特的，作为老师的两个家伙（包括乔惜在内）都是非人类，而作为学生的一堆幼崽们则是有人类有妖怪。


    一开始这里只是纯粹的妖怪学校，后来渐渐的有穷苦人家的孩子在山里迷路时误入，在交不起普通私塾束修的情况下见到这里的私塾是表现得非常开心。


    少女性子温婉娴静，对于那些误入的人类幼崽并不会采取什么恶劣的态度，甚至在他们小心的来蹭课的时候也任其自然，因而时间久了，有些人类幼崽心照不宣的瞒着大人时常跑过来听课。


    少女是一位非常普通的鬼族，对于生前的记忆非常模糊，只记得自己是一名武家之女，曾学习过古诗歌和古文，但年纪轻轻就过世了。


    成为妖怪之后她连生前的名字也已经忘记，于是这里的幼崽们也都只称呼她为“老师”，至于其他的妖怪同伴们则更多直接称呼她“鬼女”，或者是“妖怪学校的老师”。


    少女实在是真挚的热爱着教授幼崽们知识这一项工作，乔惜来了这么长时间，就忍不住有些喜欢这位认真而又羞怯的少女了。


    “呐，你有没有想过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这是正当黄昏，少女在送了人类幼崽们离开这座山谷回来的时候，坐在屋顶观赏夕阳的乔惜似乎非常顺口的提出来的问题。


    大抵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少女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以后就羞涩的红着脸，细声细气的道：“诶？这样的事情，妾身以前并没有想过啊。”


    乔惜：“emmm……”


    乔惜盯着她，好半晌，下定决心一样道：“那你愿意让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吗？”


    他这话说的十分郑重，当然，其内里的意思也确实值得他郑重。


    正如传说中，妖怪的名字是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一般情况下掌握了妖怪的名字就好像是掌握了这个妖怪的半身，如果一个妖怪愿意将名字交付出来，就等于是将自己的一半性命也交付出去了。


    取名字这样的事情，对妖怪来说就好像是新生一样。少女的惊讶显然理所当然。


    乔惜原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妖怪，在没有刻意收敛的情况下，他浩瀚如海洋一般的灵气让普通的妖怪从来不敢冒犯，而自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之后不受控制的在战场上形成的戾气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深不可测。


    在这样的情况下，少女对于这位神秘的大人突然跑来自荐当老师的事情是秉持着一种战战兢兢又觉得莫名其妙的态度的。


    索性时间长了，在这种放松自然的环境下，乔惜也渐渐的学着控制自己的气场，相较于以前少女和他说句话都抖个不给你的状况，现在这种两个人坐在一起聊天打嗑——乔惜自认为——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基于以上种种缘故，少女对于乔惜突如其来的提议，第一反应就是受宠若惊，然后是惶恐不安。


    “这样……妾身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能得此殊荣……妾身……”


    少女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乔惜歪了歪脑袋，眨巴着眼睛的模样看着可可爱爱，然后以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扔下另外一句对少女来说无异于炸弹的话：


    “或者说，换一种说法的话——你，要不要成为我的神使呢？”


    “神，神使？”


    少女惊的一下子跳了起来。让向来温婉内敛的少女做出这样堪称失礼的行为，不得不说乔惜也是非常的恶劣了。


    于是，在经过一番解释之后，少女终于接受了这个和自己一起当老师的少年居然是位神明这一事实，然后激动的脸色通红，表情甚至都有些恍惚的呆呆看着乔惜：


    “妾身，妾身可以吗？这样弱小的幽灵，什么能力都没有……甚至随便一个普通的人类都可以随意的打败……这样的…神使什么的……”


    少女越说越惶恐，越说越不安，渐渐的，表情也失落起来，低下头将一张脸下意识掩藏在了头发的阴影之中。


    乔惜：“……”


    乔惜感觉也是很无奈了。


    他尝试性的伸手触了触少女乌黑的头发，见少女受惊一样抬头看过来，却并没有做出什么抵触的行为，他笑了笑，按照自己的想法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少女软软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