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出故障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良久,对讲机传来一个磁性的声音。
“谢了!”
刘欣嘴角一掀,转身回到房间。
柳一昂见刘欣突然起身出去,片刻工夫又进来,有些疑惑不解。
不等柳一昂问话,刘欣从衣兜里掏出一物递到柳一昂面前,再次开口询问:
“一昂,这张地图是怎么回事?”
“咦?怎么在你那儿?”
柳一昂见到地图不由得一喜,伸手接过。
刘欣递来的,正是李长青留给柳斌的手绘地图。
柳斌离开之前,将地图悄然塞进柳一昂的衣服夹层中,半夜那名带柳一昂回来休息的民警只从柳一昂的身上搜出一把短刀,别的什么也没发现。
一早过来接班的刘欣发现端倪,便顺手将地图取出来揣进自己兜里。
据刘欣推测,这张地图上标注的是父子俩准备去的地方。
或许柳一昂并不知道父亲要带自己具体去哪里,或者去投奔的人确实与父子非亲非故,所以刚才柳一昂回答没有地方落脚也并非是故意撒谎。
“这张地图是在你衣服的夹层里找到的。”
刘欣如实解释,然后耐心等待柳一昂的答复。
“夹层?你是说这里吗?昨晚我爸也是把地图放在他衣服的夹层里的,看来他确实是回去了,所以把地图放到了我这里!”
说着,柳一昂指了指衣服内侧那个由母亲缝制的隐秘夹层。
“前几天有一个姓李的叔叔来我们村,说是要带我们下山去上学,当时我有事耽搁了,就晚了几天才出发,李叔叔走的时候画了这张地图,让我们照着地图走……”
刘欣听完,终于明白怎么回事。
看来少年的父亲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而是知道少年即将到达目的地,这才放心地将少年交给警察。
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如果不出意外,这年少恐怕就要毁在那场小摩擦上了,连警察都未必保得住!
唉!幸好遇到了我这个正义的化身!刘欣略微有些臭屁一想。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就连柳斌也不知道公安是什么意思。
亏得昨晚老许多说了几句担保的话,不然柳斌未必会放心的把柳一昂独自留下来。
“先不说这个了,你刚没吃饱吧?走,穿好鞋,刘叔叔带你去大吃一顿!”
刘欣拍拍柳一昂的肩膀,走出房间。
一听有吃的,柳一昂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起床,穿上破草鞋,迫不及待地跟上前去。
在刘欣的陪同下,柳一昂顺利走出警局。
穿过两条街道,两人来到一个相对繁华的商业中心。
换上便服后的刘欣先是带柳一昂吃了一大碗自己常来吃的特色蹄花面,然后又带他进商场理了个发。
随后,上至衣裤,下至鞋袜,乃至过几天可能会用到的书包、本子、笔、尺子等学习用具,刘欣也通通买了个遍。
柳一昂对钱财没有概念,也不知社交人情世故,通通来者不拒。
刘欣对此毫不介意,还再三询问柳一昂有什么喜欢的或者需要的东西。
柳一昂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甚至说不出喜欢的东西,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只由得刘欣做主决定。
这时,理完发做了个发型又换了一身正常衣服的柳一昂,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其变化,就连刘欣都有些不敢认。
说起来,长期被阳光暴晒的柳一昂除了皮肤黑了一点,五官棱角什么的倒是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单论相貌,柳一昂足以算是英俊,穿梭在商场内还引来不少少女回头观望。
毕竟爱美之心有皆有之,就连村里的女孩子们都对柳一昂另眼相看,城里的少女们比山里的开放得多,更是不吝以美目相迎。
刘欣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接下来这段时间柳一昂在学校少晒太阳,长相再成熟一点,必定成为万千少女眼中的校草男孩。
端详了与先前判若两人的柳一昂一番,刘欣又顺手从路过的眼镜店买了一副没有度数的学生眼镜,让柳一昂戴上。
这样一来,柳一昂便完完全全成了另一个人。
刘欣断定,此时就算是把柳一昂带到程铁等人面前让对方仔细打量,对方也多半认不出来。
其实别说只是瞥见柳一昂侧面的程铁,就算是与柳一昂有过短暂面对面接触的陈虎和高首,也多半认不出来。
而这时,昨晚在柳斌手下吃瘪的飞车党一群人,已从南阳县气势汹汹地赶回了临山县。
程铁昨晚被送进南阳县人民医院急诊科,缝了整整20针。
一大早他就从病床上爬起来,把一群小弟召集到一起,想要尽快拔除心里那根刺。
然而,当他风风火火赶回临山县,打电话问鸡哥要人时,才听说柳斌当场拒捕而逃的事。
“什么!他拒捕逃了?怎么回事啊?怎么可以逃?”
程铁不敢置信。
听到电话里传来肯定的答复后,程铁气得抓狂。
“不是说派出了近20个警察吗?怎么可能连一个人都没抓到?这些警察都是吃屎的吗?”
听到程铁不堪的言论,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
“程铁,你是想要质问谁吗?”
“呃……不不不,鸡哥,我是觉得那帮警察办事也太不靠谱了,绝对没有怪谁的意思。”
程铁回过神来,额角渗汗,连忙陪笑。
“哼!”
“郝副局答应帮忙,已经很给面子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跑了就跑了吧,你自己想办法把人找出来,报仇的事才更方便操作。”
“行,行,鸡哥,我知道了。”
程铁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点点头。
“对了,不是说大的跑了,抓回来一个小的吗?我先收点利息!”
“嗯,这个问题不大,我打个招呼。这小家伙跟案件无关,一般10点之前做完笔录就会放出来,你去门口把人接走就行。做干净点,别给郝副局添麻烦。还有,这种小事希望你以后能自己处理,别总打扰我。”
鸡哥点点头,爽快答应,语气中也透着不耐烦。
“好的鸡哥,您放心,绑个人而已,这是咱们的看家活儿。那小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好办得很,不存在麻烦!好的鸡哥,好的鸡哥,我以后一定多注意,多注意。”
程铁的态度要多谦卑有多谦卑,与小弟说话时判若两人。
“那就好。”
鸡哥说完挂断电话。
程铁收起手机,脸色阴狠,转身看向陈虎。
“虎子,你想办法搞个车,去局子里把人接出来,送到金山壹号,我要亲自弄死他!”
“啊?”
陈虎迟疑,扬了扬自己带伤的手。
“铁哥,我不太方便……”
“去你md不方便!你不知道摇人吗?难道还指望老子给你安排人手?或者老子亲自给你打下手?”
程铁一脚踹在陈虎屁股上,谁知猛地用力之下再次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哦哦哦,好的好的……”
陈虎不敢躲,他知道这个祸是自己闯的,挨这一脚一点也不冤。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高首,眼下这群人,也就只有高首算是他的小弟,他能使唤得动。
高首从小家里穷,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但也仅限于小偷小摸,前两年搭上陈虎这条线后便如鱼得水,替陈虎办了不少见不得光的龌蹉事。
不过偷车这种事他没干过,因为他胆子小,近几年政府开始在四处装监控,他始终害怕被不知名角落里的监控拍下来。
见陈虎目光投来,高首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立即壮起胆子应了下来。
“好!虎哥,这种事情我最擅长了!”
你擅长个屁!
陈虎想骂一句,奈何此时身边没有得力人手,也只有让高首这个愣头青硬上。
半个小时后,临山县公安局门前,一辆车牌松动的面包车不疾不徐地驶来,停在离大门不远的树荫下。
公安局一般是在交通便利,却又不是特别繁华的地段,平时很少有人会路过这里。
面包车上,陈虎和高首悠闲的抽着烟,陈虎的神色从容,高首却明显有些紧张。
毫无疑问,这辆面包车是他们刚偷来的,前后两个车牌也都是刚从别的车上拆下来的套牌。
这次直接从公安局眼皮底下捞人,程铁不愿过多暴露,又急切地想要找柳一昂泄愤,便把这个差使交给了陈虎。
陈虎倒是驾轻就熟了,而高首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是难免的。
此时距陈虎被柳一昂咬伤已过去了一整天,经过药物的治疗及整夜休养,其基本的动手能力已经恢复。
他相信,在里应外合的情况下,就算是在公安局门口绑个人也没有大太难度,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少年?
如果人多眼杂,最多跟踪对方到僻静处再伺机下手,不会太棘手。
但陈虎不知道的是,柳一昂早在9点不到就已经被刘欣接出去了。
不出意外的话,柳一昂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临山县公安局的大门前,以及他们的眼皮下。
先前鸡哥根据惯例推测,柳一昂这种没有直接参与案件的未成年,最多10点左右做完笔录就会被释放。
出于对已知惯例的信任,也避免过多打扰郝副局,鸡哥并没有为了这点小事打电话给局里的人“打招呼”,也就不知道其实柳一昂已经离开了警局的事实。
于是,陈虎和高首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香烟抽了整整两盒半。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马上12点了,在车里等得毛焦火辣的陈虎终于忍不住推开车门,下车透气。
干他们这行,锁定目标办事的时候是不可能随身带手机的,以免失手之后被顺藤摸瓜。
所以陈虎有心向程铁汇报情况,却又不愿意离开原地去起码800米开外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
就在两人等得极不耐烦,准备分一个人去给程铁打电话的时候,一个3、4岁模样的小女孩儿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小女孩儿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琼鼻玉耳,头顶两侧各扎着一束小辫子,额前梳着漂亮的刘海儿,皮肤娇嫩而白皙,跟个瓷娃娃似的。
陈虎的经验相当老道,这种小女孩儿长大后绝对是美人坯子,特别是这个年龄又极好培养,有不少主顾都愿意花大价钱购买!
这时瓷娃娃小女孩儿扑闪着的大眼睛里噙着泪水,双手抱着一个布娃娃,朝公安局大门走来。
看其模样,对公安局的认知似乎比柳一昂还多一些。
陈虎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绑架柳一昂的心思完全转移到眼前这个小女孩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