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局想林家美做儿媳妇的事,在酒店传得人人皆知。
知道她家庭困难的人,都劝她不要错过这个可以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就连高层小白也劝她。
「傻美,陈局的家庭条件那么好,只有你那么傻不马上答应的。我要是你的话,我连考虑都不用考虑,直接就答应他了。」
林家美也劝自己接受这种天降的幸运,住漂亮的房子,出入有小车代步。
还可以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弄一个时髦的发型,穿着漂亮的裙子,化着精緻的淡妆,挎着名贵的包包,踏着闪亮的高跟鞋。
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气势逼人,想想都觉得好威风。
这种生活,是梦寐以求的。
进政府部门工作,她也可以努力做到最好。
除了学历之外,勤奋什么的她都不缺,缺的她都可以学习,先天不足,可以后天补上。
可是每次看到那个陈公子,林家美幻想着去亲他一下,想到他的牙齿有点黑。
就觉得有点反胃亲不下去,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别说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做羞人的运动。
林家美。
你想要的这些,都需要你付出一生去作为代价。
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旁边睡着一个让你觉得噁心的丈夫,逼着自己去和他亲吻你都做不到。
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人前风光,人后悲凉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用你一生的悲苦,来改变家人的命运,你真的愿意吗?
这是一种长久的心灵折磨,比死还要难上一百倍。
苦苦地求存,哪怕贫穷使你活得很卑微,卑微到尘埃里。
但你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努力也可以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为什么要委曲求存?
流星村。
月光下的流星村,朦胧而神秘,淳朴而宁静,在这片圣洁的土地上。
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耕耘与收穫的故事,纯朴优雅的环境,给人一种心灵上的洗礼。
乡村的晚饭都吃得很晚。
林妈妈和林爸爸,还有不会说话的小辉,围在一张圆桌子上吃着晚饭。
桌子上的那碟水煮牛肉,林妈妈除了夹给小辉吃之外,她都很少夹来吃,夹来夹去都是夹旁边那碟吃剩的梅菜。
林爸爸看在眼里,知道她捨不得吃,便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她的碗里,和颜悦色地说:「吃吧!」
他一向心拙口夯,不善于说话。
他所能表达出来的关心,也许只是纯粹的只言片语。
林妈妈看着碗里的牛肉,一股暖意在心中慢慢地流淌,像新婚时久别的关怀,一点一点地碰击着她那颗柔软的心。
病癒后的他,对她总是那么的好。
从病发时的狠绝到如今的偶尔宠溺,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伸出筷子,也夹了一块牛肉放在他的碗里,说:「你也吃吧!」
家里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荤菜,但只要他能像如今的这般健康。
一年四季没有荤菜,就算穷困潦倒,她也毫无怨言地待在他的身边一辈子。
哪怕,他从来都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称心如意的良人。
淡淡的感情相交,在岁月数十载的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生活里。
总有一些令她刻骨铭心,让她眉眼含笑的生活片段。
哪怕年少时有过争执,也有过打骂,有过伤心与痛楚。
随着时间深深种下的情谊,早就已经在心中生根发芽,根深蒂固地不可磨灭。
她那颗坚硬怨恨的心,在他的淳淳关怀之下,一点点地融化掉,再也不想去计较他的错与对。
生活中的磨难,从来都是出自于天灾或人祸。
既然生命中有些东西不可避免,那她又何必执拗于过往。
「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你一个人在操劳。你看你,瘦得一阵风就可以把你吹走了。」
林爸爸又往她的碗里夹上一块牛肉。
「我看你工作辛苦,也没点荤菜下肚,才专程买回来给你补补的。」
他很少对她这么温柔,如此直白地用言语来表达对她的关心。
毫无修饰的几句简短的关怀,却包含着太多的情谊,在她的心中激起无数涟漪。
林妈妈静静地望着他,嘴角扬起了浅浅的弧度,含蓄地微笑着。
眸眼里有九十九分情谊,剩余一分的增恨,仿佛在这一刻化作绕指柔。
她语调温柔地说:「你也吃多点。」
她收起自己坚硬的外壳,不再是那个偶尔与他针锋相对,持着自己有理,从不愿低头示弱认输妥协的那个人。
「好!」
林爸爸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低下头又扒了一大口的米饭,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那双浓眉下的脸,皱纹慢慢地加深,扯出一抹和煦的笑容。
最终两人相视而笑。
此刻的流星村万籁俱寂,天地之间空旷而无垠,唯有孤独的月,远远地凝望着这个静谧的夜晚。
大自然沉睡在酣梦之中,仿佛静静地孕育着一个不安的黎明。
月落日升,昨夜归巢的鸟儿,扑凌凌地从巢穴里飞出,停在枝头上飞舞啼鸣,唱着悦耳动听的歌。
林爸爸昨晚睡得并不安稳,感觉心中异常噪动,头脑发热,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林妈妈见他如此,一整夜也睡不安眠,早早地起床煮好早饭,帮小辉穿戴完毕,便往房间里喊:
「四海,起床吃早餐了。」
房间里没有回应她的声音,只听到细微穿衣的响动。
林妈妈正在盛着早饭,看到林爸爸从房间里走出来,眉眼深沉,面红耳赤。
整个人看起来,都呈于一种火热的现象。
她的心咯噔一下,突然涌起某种担忧,在心中慢慢地滋生滋长,
每次发病,他的脸上都呈紫黑的肤色。
林爸爸的心情似乎很差,对她的态度并不友好,几乎是全程黑着脸吃完早餐。
没过多久,又回房睡觉了。
林妈妈对于他突变的态度感到很无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到了他。
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是担心他病发。
忐忑着一颗心,在家里做完家务活,她便外出去务农。
时间转眼飞逝,日已升至中天,又慢慢地往西边倾斜。
当她飢肠辘辘劳累地回到家的时候。
林爸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脸色异常,红中透着浅浅的暗黑,眉宇间仿佛透着一股让人隐隐不安的戾气。
他真的又开始病发了!
昨晚吃的是牛肉,她居然忘记了牛肉含有毒性,易引发旧病复燃,她还夹那么多给他吃。
现在该怎么办?
林妈妈忧心忡忡地走到厨房,揭开压力煲的锅盖,里面空空如也。
灶台也没有生过火的痕迹,洗碗盆里放着两个还没洗的瓷碗。
他和小辉,应该是吃早上剩余的那一点粥,将就着填了填肚子。
往日,都是他煮好午饭等着她回来吃,现在一点都不关心她的温饱。
林妈妈愁眉锁眼惴惴不安地掏米下锅,生火煮饭,心思却一直放在林爸爸的身上。
想起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不对劲,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肤色。
家里还藏着从余医生那里拿回来的药。
想起林家美每次给药他吃,都那么顺利。
林妈妈走进房间锁起了门,颤抖着手拿出她藏起来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余医生配来的药。
她拧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包药,壮着胆子想叫他吃药。
内心的恐惧,导致她一直畏缩不前,紧张与害怕,使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犹豫忐忑了好久,终是向林爸爸的方向移出了脚步,抱着豁出去的勇气,她来到林爸爸的身前。
颤着声音,诚惶诚恐地说:「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你把这药吃了吧!」
她的手心已经冒出了汗,额上一片冰凉,屏着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剧烈地跳着,越跳越快,仿若破腔而出。
林爸爸看着她递过来的药,视线落在熟识的包装纸上,眸眼里乌云翻滚,瞬间勃然大怒,就像一只怒发冲冠瞪着瞳孔的老虎。
他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怒喝:「我的脸色不好?我的脸色怎么就不好了?」
林爸爸黑着脸,眸中闪过愤怒的惊骇,慈祥的眼神,剎那间变得狠辣。
他凶神恶煞地吼道:「你们一直都当我是疯子!总是给我吃那些神经药,吃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一睡就是一整天!」
他双手紧握,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脖子上的经脉立了起来,脸涨得越发的深沉。
眼睛睁得很大,鼻翼一张一翕,死死地盯着她。
他怒不可遏地吼着,粗犷的声音,就像埋在地下的沉雷,破土而出地瞬间爆发。
「你也想毒害我!」
林爸爸愤怒气盛,目光如炬地怒视着她,眸眼阴蛰,仿佛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
林妈妈望着他眼中的狠戻,吓得浑身颤慄,两条像筛糠一样,哆里哆嗦的腿,几乎站不稳。
就像弱不禁风的干树技,只要风一吹,就能把她毁掉。
她惊慌害怕地看着,他那张乌云密布充满戾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