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霍桑早就死了,现在站在艾达面前的是,是加西亚·克莱因。
男人身侧的拳又一次攥紧,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用疼痛唤醒着残存的理智。
艾达嘴角一哂,接道:「熟悉的名字。只是,可惜了。」女人脸上的表情渐冷。
「是,是我杀了毒蛇。刑场之上,一枪毙命。脑浆混合着污血沿着我的下颚线滴落的滋味很奇妙。」
舌尖勾过较好的唇线,似是在回味鲜血的味道,艾达斜一眼加西亚:「怎么小子?你想试一试杀人的滋味吗?」
加西亚脸色阴沉下来:「听上去很不错,我也正有此意。」
「正有此意……吗?」艾达咀嚼着加西亚最后一句话,发出一声轻笑:「成全你。」
温热覆上手掌,很快又下移到手腕,被一股力牵引慢慢上举,动作停顿下来的时候,加西亚手中多了一把精巧的手枪,正是艾达的随身配枪。
而这把枪这顶在它主人的眉心。
「来,开枪。」
教室一片譁然,离得近的学员纷纷起身。
「都安静,坐下。这是命令。」艾达沉声呵斥,望向加西亚的视线中仍然带着浓浓的玩味,「来,试试吧。你不是有此意吗?」
加西亚沉默不语,手指勾着扳机,看着女人的神色愈加复杂,甚至,带上挣扎的色彩。
真真切切的杀意!
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虽说都是军校的学生,但这里的人多数都没有杀过人。
寸头不清楚加西亚为何这样,他上下打量,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起身走向前,按住了加西亚握枪的手:「加西亚,冷静……」
「没听见我的话吗?」艾达冷冷斜寸头一眼,「滚回去。」
「你回去。」沙哑的声音开口,加西亚没有扭头,依旧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握住枪的手有些颤抖。
多想就这样一枪崩了她,一了百了。
他做不到。
「我给了你机会,既然你不开枪,我就要还手了。」
艾达轻笑着,反手缠住加西亚的手腕,朝着反关节的方向扭动,男人不由得松了手。
额头上的冰冷触感迫使他回神,手里的枪已经重新回到主人手中,现在正指着他的眉心。
「你该好好反思,在军校学习了整整一年,为什么还握不住手中的枪。」艾达后退一步,随手将配枪重新别回腰间,视线环过每一个人,
「我教你们的第一课,枪口要对着敌人,永远。」
唇角漾起抹笑容,视线再未停留在加西亚身上一瞬,艾达利落的转身离开教室。
男人目送着女人离开,灵魂也跟着被抽离。
单手捂住胸口,加西亚或者说霍桑痛苦地皱着眉头。这具身体的毛病又犯了,心口传来的绞疼刺激着神经。
「加西亚……」寸头见加西亚表情狰狞,连忙上前,「怎么了?」
男人摇摇头:「没事。」
「还能怎么?吓破胆喽。」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加西亚冷冷抬眸,扫一眼说话的人。
「你这人——」寸头刚想争辩几句,加西亚扯了扯他的衣袖:「行了,艾维斯。」说着单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我去医务室开些止痛药。」
「我陪你吧。」
「不用。」加西亚虚弱一笑,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脑海中却充斥着艾达离开前的那一句话。
枪口永远对着敌人。
三年前,刑场之上,她就是这样举着枪,枪口抵在自己额上。
朦胧之间,记忆回溯到那一天。
——霍桑·劳伦特执行死刑的那一天。
刑场很乱,很多人。
凶名在外的男人被全是武装的士兵押解着向前。他依旧英俊,即使皮肤苍白的像是终年躺在病榻上的绝症患者,即使眼睑下郁结着暗沉。
长达几个月的审讯,消耗着他的生气,却磨不掉他的傲气。
不似传言中的青面獠牙,他平静的环视人群,英挺的身姿,让人完全忘记这是即将被枪毙的一个死刑犯
押解的士兵按住他的肩膀,想要将他按倒在地,男人挺着腰背,一动不动。
「让他站着。」高处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起身,「让他站着死!」
霍桑分辨出声音的主人,却没有回头,他不配回头。
刑场中心身影依旧挺拔,却多了几分落寞。
人群一阵骚动,高挑的身影自人群中走出,不似初见的狼狈,不似久处的温柔,一步一步,以她最本初的姿态,朝他走来。
如雕塑一般站立的男人在女人出现的瞬间,眼底的平静应声破裂,浑身气力在瞬间被抽走,他依旧昂着头,手指颤动的幅度却暴露了男人内心的汹涌。
上膛,举枪,一气呵成。
砰——
没有丝毫犹豫的动作,一如既往地干净利索。
「敌人。」加西亚垂下眼眸,按在心脏上的用力,欲要缓解绞疼,却又有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清晰起来,那句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含在唇边,悄不可闻。
「你有没有过一丝后悔?」
「你知道吗?我亲手杀了他。一枪毙命,他就死在我眼前,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你能想像吗?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滴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我后悔的快要疯掉,不,我已经疯了,除了疯子,谁能举枪对着那样爱我的人?谁能?」女人痛苦地抱着手臂,指甲深陷入皮肤,留下道道血痕,她力气那样大,骨头都在格格作响,「他是我的alpha,我的alpha。我怎么能,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