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特……先生。」
没有一面镜子摆在眼前，加西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但他知道，他的双腿逐渐酸麻，手臂也变得毫无知觉，如果可以，他手中的枪会因为手指的无力而跌落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甚至，他本人都会跌坐在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在短时间之内，变成一个只需要一只手就能轻易制服的——小兔子？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绝不可能在敌人面前露出这幅脆弱的某样，即使这为不速之客轻易的撕破了他伪装的面具与虚假的身份，但劳伦特的荣耀与尊严，不允许他露出一丝冷静之外的其他情绪。
只是瞬间，气力重新回到四肢当中，霍桑的眼神转变起来，属于加西亚的那一部分被隐藏到了最深的深处。
即使眼瞳还是那美丽的绿色，但其中蕴含的东西确实完完全全的改变了。
霍桑敛起全部的表情，他早就有所猜测自己的复活是有人从中做梗。
当有人戳破他的身份之后，他虽然感到惊恐，但这种情绪，更多的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没有准备好，如何和艾达解释这其中的纠缠，也没有准备好，重新去肩负曾经背负的东西。
成为加西亚，让他逃离的一切，而现在，有人在伪装的玻璃上用刀子划出一道窄长的痕迹。
「不用这样看着我。」第六局长开口，「我可一点半点都不想参与你，与你们的争斗。」
「那对我没有一点好处。」
霍桑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话，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轻而易举的说出他的姓氏。
第六局长是怎么样的人他并不了解，但他通过换届成为国安局一分局，还是最为诡谲的第六局局长。他的本事，不容小觑。
尤其，他还可能是罗剎榜的那个神秘第一。
第六局长自然知道霍桑不相信他的话，但事实上，他说得是实话。
对于人类想藉助高维生物涉足未知领域的想法，他是看不上的。
尤其，对于这些各个家族诞生出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生物怪物。
在他眼中，人类想要踏足无尽的星空，需要的是科技，是机械。
第六局与高科院合作，只是不得已为之的命令的产物。
看着眼前这个生物实验产生出来的最接近「目标」的怪物，第六局长从轮椅上站起身来。
包裹在裤管里的双腿极速膨胀，直到撑破裤腿，露出两条完全由超维金属改造而成的，泛着金属冰冷色泽的刀腿。
「对你，劳伦特先生，我并没有太大的敌意。」他侧头看向艾达，「毕竟，是我亲手将她送到你的身边。」
「你的身份，也不是我特意苦心谋划的成功。」他解释，「只是前几天，我留在各个地下组织的眼目突然来报，说有人在私下打听我的消息，而这些消息统统汇集克莱因家，最后被发送到了守恒。我很纳闷，一个北方的军阀世家，和一个军队名下的造梦工厂，又谁会好奇一个他们最看不上的特务局的头子呢？」
「然后，我能找到了你，一个充满秘密的青年人。」
他说得不假，在意识到第六局局长也是艾达认识的人之后，他拜託了诺顿，让他私下联繫人去各个黑市，地下情报市场，僱佣兵中介去收集关于第六局长的消息和传言。
而这些信息会由诺顿汇总最后发送到他这里来。
「所以我稍微留心一下，发现接收这份消息的人，也就是你，一个二十一岁的小孩子。」
「二十一岁。」他笑一下，「二十一年前出生，而早在那之前很久，我就坐在了这个位置上。而我本人，从来也没有和克莱因家族有过什么过节，除去一件事……」
「卓越曾私自动了克莱因家的孩子，然后那群老军痞趁机讹诈了我。居然想让第六局，我手下的精英给他那些废物子女当保镖。这种工作，我当然不会做。至于他们最后落在了一二三四那个局手里我并不知道，但……我却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卓越，将艾达安排了进去，成为了一位克莱因的贴身保镖。」
「而好巧不巧，这个克莱因正好是你，一个私自调查我的年轻人。」
「这些当然不可能是巧合，所以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你，然后，我发现了许多，许多很有趣的东西，比如净土。我想，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你，也应该明白了。」
霍桑当然明白了。
第六局长说了这么多看似没用的屁话，想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首先，他没有敌意，至少明面上，没有明显的敌意，他解释这么一通，还为了撇清与幕后主使的关系，至少，他说明了，他与幕后之人理念不同。
否则他不需要展示这双机械改造的双腿。
但他是认识幕后之人的。
再者，他似乎，想要与自己谈一个合作，或者说确立某种互利互惠的关系，再或者，威胁自己。
「条件呢？」
「条件？」第六局长挑眉，「你现在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劳伦特没了，而你，你的净土，恐怕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对吧？」
「只要我这个人活着，我就是资本。」霍桑弯起唇角，「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不。」第六局长笑起来，「霍桑·劳伦特死了，你现在只是个克莱因家的后辈小子。而克莱因这个姓氏，给不了你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