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萧珂爱忽然想起她离家前夜看到的那个没有戴口罩的女人，那默然回避的神情。


    她也是外来务工人员，也是这样流落街头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称得上是愧疚的情绪在萧珂爱的心中蔓延。


    为什么那时候不能停下来多和她说上几句话呢？萧珂爱心想。


    第47章 四十七


    那种愧疚不安让萧珂爱夜晚辗转反侧, 在她平坦堪称顺利的一生里，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父母的催婚,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他人身上关乎于生存的苦难。


    她即便是离开家，到了宿舍，不再那么容易买到心仪的零食, 三餐都要自己下厨, 可到底却还是吃喝不愁的。


    这让她感觉到非常的难受，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几天。


    这种待在家里不出门，要不玩手机要不做饭的单调生活很容易让人失去时间感, 直到午睡时被帕比踩醒。


    帕比：「拉拉预产期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它非常的焦躁, 不停的在客厅里转圈, 又不断低声催促着萧珂爱。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起来，掏出手机一看，自她从家里出来, 这都过了五天。


    「我怎么就把预产期这事给忘了。」 萧珂爱一拍脑袋, 虽说乔医生那边也会上门, 但帕比好歹是狗爸爸，她做奶奶的, 不上门看看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匆匆套好衣服, 套上鞋套，又揣好一瓶酒精戴着口罩出了门。


    一路上都没什么人，拉拉主人回国前把门锁的密码告诉了她，进门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


    等她进门消毒脱口罩, 就闻到了一股非常奇特的味道，那味道并不臭，还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味。


    「拉拉要生了！」帕比尖叫起来。


    萧珂爱一愣，扭头往客厅望去，就看到白色的瓷砖上蜿蜒的拉出一条水迹，而水迹的尽头是一只侧躺在软垫里的金毛，正痛苦的大张着嘴巴喘气。


    她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她没养过母狗，猝不及防的遇到这种事情立马就慌了。


    拉拉痛苦的张嘴吸气，断断续续嘟囔着一串接着一串她听得不太懂的英文，本来萧珂爱英语就不好，这带着强烈情绪起伏发音不清的英文，她一句话都没听懂。


    帕比：「叫乔医生！乔医生！」


    它急的围着拉拉转圈，又转身不停的扒萧珂爱的小腿。


    萧珂爱急匆匆的和乔医生打了个电话，对方在听到她的叙述后只说了一句。


    「等着我，我马上来。」


    萧珂爱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即便是再着急，眼下的情况却又不是她能够帮上忙的，只能和帕比一起围着它。


    虽说羊水破了，但似乎还需要点时间？萧珂爱想了想，把手按在它的肚子上，它的肚皮都在不自觉的抽搐，于是她顺着往下推。


    「push！」


    在她脑海中，残留的英文单词也就那么几个，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但她这么一推，就看到拉拉翘起了尾巴，有团黑红的小球从它屁股后面挤了出来。


    「生了生了！」 萧珂爱非常激动。


    然而拉拉一个吸气。


    萧珂爱：「缩回去了？还能缩回去？！！」


    拉拉痛苦的呜咽着，它看上去非常的痛苦，肚皮上抽搐的幅度肉眼都能分辨出来，紧接着它嘴里忽然大声的吼出了几个单词，这次萧珂爱听懂了。


    「fuck!」


    帕比被吼的脖子一缩一缩的，夹着尾巴不停的舔拉拉的脸。


    不过吼了几声，那肉团就从拉拉的屁股后面挤了出来，萧珂爱连忙上前用热毛巾捧着送到拉拉面前。


    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咔嚓』一声，乔医生推门走了进来。


    他快速的处理了脸上的口罩，并往身上喷了些酒精后冲进厕所洗手，等他靠过来的时候，拉拉已经生出了第二只狗崽。


    「你终于来了。」 萧珂爱立马让出了位置，乔医生看了几眼又摸了摸拉拉的肚子。


    直到现在，生产的过程还算是顺利。


    拉拉一口气生了五只，那五只小狗全身金黄，闭着眼粉红色的鼻头在拉拉的肚皮上顶来顶去，粗粗一看还有些像帕比小时候。


    萧珂爱：「得，现在也不能耍赖了，是你的崽。」


    萧珂爱一直都挺纳闷的，以往帕比和拉拉约会的时候她都在场，也没见两只狗搞在一起，怎么这会儿就崽子都有了。


    「你谈恋爱会让你爹妈跟全程吗？」帕比像是翻了个白眼，舔了舔拉拉肚皮下的小狗，「我难道就不能有点隐私？」


    看着自家狗脱单还有了崽子，说实话，萧珂爱心情非常复杂。


    乔医生接完生后就又跑进厕所洗手，萧珂爱把注意力从拉拉的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刚才专注于拉拉，她都没怎么仔细看他。


    「乔医生……你是摔了吗？」


    他外套的羽绒服袖子上沾着一条一条的黑线，不知道是从哪里蹭到的，连裤子膝盖的部位上都被沾湿了一块。


    「没事，没事，刚才骑单车的时候寄了，蹭到了。」乔医生摇头，忽然问道，「你和你的家人……」


    他问完之后，又顿了顿，拧着眉头又把后面的话给吞了下去。


    「摊牌了。」萧珂爱知道他的意思，「和所有的亲戚一起，表面了态度……也算得上是撕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