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宁长歌的家业我们看上了,希望你能乖乖献上。
宁长歌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咬牙道:“那依着诸位叔叔伯伯的意见,小侄应该怎么做?”
虽然来此前众人早已通了气,可此刻各个都忧心忡忡的,装出一副为宁家考虑的模样。
宁长歌身旁,青絮瞧得这些人虚伪的模样,讥笑道:“少爷,我看既然诸位管事对宁家如此忠心,要不你就宁家的产业都交给他们打理好了!”
众人一愣,都听出了青絮言语中的讥讽之意,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夹杂着些许不悦。
唯有一位留着山羊胡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连连点头,附和道:“青絮姑娘这个提议不错,那就辛苦我们这些管事为宁家继续打理产业了。”
宁长歌目光凝视着说话的人,冷声道:“夏管事,你刚刚不是说为了我宁家辛苦了十二年,至今还未有子嗣吗?”
“听说你家娘子今年不过三十二岁,正是徐娘半老的年纪,那就辛苦我好了,今夜将她送来我房间,明日送你一个子嗣!”
众管事一愣,显然没料到宁长歌会说出这番荒唐话来,本想当做笑话一笑而之,可看着宁长歌的表情却不像是在说笑。
就连最为熟知宁长歌的青絮也是诧异万分,不知前者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
夏管事更是气得胡子翘起,满腔怒火,即使你是少爷,也不能给他铁骨铮铮的夏管事戴绿帽子!
他本想怒斥一番,可刚动了念头便捋着翘起的山羊胡须陷入了沉思。
似是想到了什么关键处,夏管事脸上的怒色渐渐褪去,转而露出喜色,道:“宁少爷能看上我家夫人,这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少爷稍等片刻,我这就回去将她送来,不是我吹,我家夫人那叫一个润,保准少爷喜欢……”
似乎担心宁长歌会反悔,于是夏管事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朝着屋外跑去,只留下蒙圈的众人。
宁长歌也是一脸懵,他本想杀杀这些人的锐气,可现在怎么看样子都好像将事情带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夏管事火急火燎的朝着宁府外跑去,脸上满是堆笑,若自己的夫人怀了宁长歌的孩子,那宁家的家产还不是落入自己手中。
这世上女人常有,可宁家这么大的家产却不多见,他得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什么铁骨铮铮,见鬼去吧!
屋内,各个管事大眼瞪小眼,还没弄清楚状况,那领头的胖子上前两步,一脸热情的说道:“宁少主,我家有女初长成,正是破瓜年华,比夏管事家的老梆菜年轻多了。”
闻言,瘦子眼中冒出两道精光,连忙道:“宁侄儿,你别听他瞎说,还破瓜年华,我看是个窝瓜!我家那个女儿你是见过的,那双腿可是丘余城最长的。”
胖子当即不乐意,回斥道:“老杨,你才是窝瓜,你全家都是窝瓜,你家女儿腿是长,和两根筷子没什么区别。”
胖子说话时唾沫飞溅,惹得所有人一阵嫌弃,瘦子当即抹了一把脸,看着掌中的不明液体,跳脚道:“二狗子,说话就说话,你朝谁吐口水呢?”
眼看一胖一瘦两位管事吵得面红耳赤,底下的人精也琢磨过味来了,连忙上前推销着自己家的女儿。
“宁侄儿,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小时候可是整天跟着我家女儿屁股后头玩的,现在继续跟着屁股后头玩也不是不行。”
“啊呸,你能要点脸吗?你家女儿前年不是嫁人了吗?你就不怕你家女婿打断你的狗腿,少爷还是看看我家女儿吧,她还未婚配。”
“对,你家女儿是还未婚配,今年才三岁,你这是给少爷找女儿?”
被揭穿老底的那些管事各个面红耳赤,脸上却没有半点心虚,依旧在自吹自擂的推销着自己家的女儿。
看着这些生意场上的精明人争得个头破血流的样子,宁长歌双眼微眯,陷入了沉思。
这些管事平日里待人温和,处事不惊,遇事不乱,做起生意来更是运筹帷幄,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可在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时,却都无一例外的暴露出了人心的缺陷,什么夫人、女儿通通都是身外物,眼中只剩下了利。
青絮在一旁冷眼看着这群癫狂的人,小手紧紧握着,清灵的眸子中浮现出了一抹怒色。
她想到了某个该死的人,那个人正如眼前这些眼中只有利益的人,于六年前的某个清晨,将年仅十岁的她带离了家乡……
从此她便如同无根柳絮一般,只能随风飘荡,落到哪里都得看天意。
人为财死这个道理宁长歌是一直都很清楚的,看着这些人为了下半生的锦衣玉食而争的头破血流,宁长歌忽然生出一股嫉妒来。
即使这些人再怎样没有人性,可他们却能安然度过下半生,他们的寿命还很长。
他不是读书人,心中没有浩然正气,成不了圣人,更做不到圣人那般看破生死。
想到自己遗留下的家产会便宜眼前这群人,宁长歌一阵恼火,右手猛拍扶手,厉声道:“滚,都滚远点!”
见宁长歌发起了火,众多管事识相的闭上了嘴,但没有一人听从他的话从这里滚出去,而是纷纷将视线看向了领头的一胖一瘦两位管事。
见状,宁长歌冷笑两声,道:“看来我这个宁家少爷的身份你们是不放在眼中了,这样也好。”
说完,宁长歌霍然起身,目光陡然凌厉起来,体内拳意如同连绵不绝的江水般涌出。
众人心中一沉,此刻才想起宁长歌的另一个身份,丘余城城主武长林的弟子,三境武夫。
在场的众多管事一心扎在生意经中,无心问道,不是武夫,更不是练气士,断然不可能接得下三境武夫的一拳。
面对随时都会将自己脑袋轰烂的宁长歌,胖子张管事额头浮出汗珠,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瘦子王管事则是不然,他深吸一口气,道:“宁侄儿,我们大家伙在宁家干了二十几年,自然不忍心看着它落败,我们是真心为宁家打算。”
瘦子王管事年少时便与宁父相识,而且还是从小看着宁长歌长大的,所以他相信宁长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出手的。
可他话音一落,宁长歌的拳头便朝着他的心口轰来,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王管事身体倒飞出去,口吐鲜血,和身后众人撞成一团。
这一拳宁长歌收了九分力,留他半条命,王管事与五六人堆叠在一起,口鼻中有鲜血溢出,眼中满是惊惧,支吾道:“宁侄……少爷,为……什么?”
宁长歌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冷漠道:“为我宁家打算,你有什么脸说这话?纠结了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来闯我宁家,这也是为我宁家打算?”
宁长歌抬起右脚,隔空踩在王管事的脑袋上,露出森森白齿,笑着道:“说出主谋,饶你一命。”
看着悬在头顶的鞋底,王管事心中苦涩一片,转头看了眼一旁如鹌鹑般颤栗的胖子管事,顿时心如死灰。
看来消息是真的,宁长歌真的活不久了,否则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自己出手的。
现在自己也将死了,难道真的要供出背后的主谋者,这样或许能换取自己的一线生机……
见王管事有所松动,一旁的胖子连忙咳嗽了一声提醒他,背后那人同样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宁长歌转头看向胖子,冷声道:“你也想找死?”
胖子通体一阵寒冷,背后冒出冷汗,他脸色渐白,压低着脑袋不敢回话,他和宁长歌可没那么多交情,恐怕只要一拳他便会被打死。
见胖子不说话,宁长歌的视线开始扫过屋内众人,视线所到之处众人皆是压低脑袋,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若平日宁长歌仗着修为随意欺压打杀他们,那自然会有大文王朝的官府出面,可现在宁长歌本就活不久了,哪里还会顾忌什么狗屁官府。
宁长歌将脚踩了下去,冰冷的鞋底板踩在王管事的脑袋上,道:“王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主谋,饶你一命。”
王管事这辈子还没感受过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顿时又怒又恨,气血翻滚之下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双目通红,满是忌惮的瞪着宁长歌。
他能感觉到宁长歌是真动了杀意,若是自己继续隐瞒的话,绝对会被他一脚踩死,反观那主谋者却是依旧在外逍遥……
凭什么要以自己的命来换取别人的逍遥?要死大家一起死!
王管事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他大口喘着粗气,道:“这件事……”
话音未落,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位青衣儒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此人目若朗星,气质儒雅,虽是三十五六的年纪,可外表却如同二十多岁的人一般,风度翩翩。
他刚踏入屋内,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唯有青絮瞥了一眼后迅速挪开视线。
宁长歌看清他的面貌后,也是颇为诧异,问道:“三叔,你怎么来了?”
青衣儒袍男子目光微沉的扫视了一圈屋内的情形,又看了看宁长歌苍白的脸庞,关切道:“宁儿,你应该多休息才是。”
说着,青衣儒袍男子便上前扶着宁长歌坐到了椅子上,说道:“我听闻这些管事结伴来宁家,恐你有事,于是便下了学堂,匆匆赶来。”
青衣儒袍男子看向倒地的众多管事,斥责道:“好一堆见利忘义的鼠辈,若没有宁家扶持与栽培,尔等能有今日成就?还不快滚!”
听到滚字,众人如释重负,连忙手脚并用的向屋外跑去,连重伤的王管事也被人抬着跑了。
众人离去后,青衣儒袍男子略微感伤的说道:“当初我和宁二哥、武大哥我们三人结拜为兄弟,宁二哥惨遭天祸不幸去世,将你托付给武大哥。”
“不久前,武大哥因事前往了京城,将你托付给我,可现在你却……唉,这让我如何与武大哥交代,如何与宁二哥交代!”
青衣儒袍男子言语中满是自责,面色悲痛,让宁长歌心中微暖,连忙招呼道:“三叔,快请坐,这事要怪就只能怪小侄命不好。”
随后又回头对着青絮吩咐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给三叔上茶。”
青衣儒袍男子坐到宁长歌右手旁的椅子上,叹息道:“只恨我从京城归来这三年间一心扑在了书院中,与宁侄间的往来少了些,此刻才知愧对了宁二哥。”
“我已叫人将你三婶和书瑶叫来了,之前我们两家间虽然不常走动,可无论怎么说,我和你父亲都是结拜兄弟啊。”
何止是不常走动,简直就跟陌生人一样好吧,宁长歌心中一阵腹诽。
他和这青衣儒袍男子三年间见面次数总共不超过二十次,与那个什么“三婶”更是只见过一面。
这还是三年前青衣儒袍男子举家从京城搬回来时,因为和宁父有着结拜兄弟这一层关系,才上门打了个招呼。
在宁长歌的记忆中,三年前看到的“三婶”可是个极美的女子,她黛眉明眸,气质温婉,声音更是柔若酥骨,娇躯丰腴饱满,极具韵味。
若不是那时她手中牵了一个五六岁的女童,宁长歌都误以为她是三叔的女儿,此刻再见面,宁长歌也不知她是何种样貌了。
至于逃走的王管事一行人,宁长歌没怎么计较,回头重新找个时间审问一番,找出幕后之人,然后,嘿嘿嘿……
弄死他全家!
不一会儿,青絮奉上了两盏清茶,端给了两人,顿时一股茶香扑鼻而来。
青絮也自然而然的站在了林澈身后,整个过程没有看青衣儒袍男子一眼。
宁长歌的这个三叔名为秦泰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读书人,更是一位六境练气士,腹有一口浩然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