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在口中的并不是什么通讯器,而是一个有些细刺的东西。
是什么?
有些细微的刺痛在口中传来。
是一把小小的锯子,这种锯子我应该很熟悉,是用来装在高架机上处理聚合物材料毛刺的工具,这种工具很小,只是在锯齿的顶端做了处理能够切断细小的聚合物毛刺,也是属于易耗品,所以掩体中对这种锯子的管制并不算严格,以耿长生的地位,想要找工人要来一把锯子易如反掌。
我突然明白了后几次耿长生来送吃的给我的时候言辞中有些奇怪的感觉,他可能以为我早就发现了他放在我身上的细锯。
耿长生是希望我自己逃走啊。
现在锯子已经在我的口中了,甚至几十个小时以前锯子就已经在我的手中了,只是我一直想着耿长生会通过他的渠道通知武先,继而会放我出去,却从没想过耿长生已经给了我脱困的办法了。
锯子虽然很细小,但是应该能够切断捆绑在我腰间的绳索,能够处理聚合立柱边缘的锯子,锋利程度可想而知,只是因为要处理的是聚合物材料,所以这种锯子极易磨损,消耗的很快。
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锯子用舌尖顶出口中,又用装甲接住,慢慢地向下移动。
这一次因为是要把锯子向下送到我的胸腹部为,我更缓慢地运动着装甲,免得锯子一不小心掉落下去,那我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锯子再捡起来了。
似乎用了比拉起锯子更久的时间,细锯终于到了捆住我的绳索上,装甲伸出的小钳子紧紧地捏住锯子,我试着用装甲拉动了一下锯子。
没有任何阻碍,锯子被我的装甲拉动了,我正心中一喜,没想到锯子会这样锋利,一下就能切断腰间的绳索,我试着扭动了一下身体,却发现绳索依旧牢牢地缠绕着我。
还没有切断。
我心里想着,又用装甲轻轻地推动锯子,依然是毫无阻力。
不应该会这样啊,我想了想,又用装甲小心翼翼地把锯子转了一个方向,这一次轻轻拉动锯子明显感到装甲上传来一些阻力,并且我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呲啦”声。
刚才一定是锯子平滑的那一面被我贴在了绳索上,所以拉动起来毫无阻力,现在我又把锯子向前推去,依然是一样的阻力传来,又是一声“呲啦”轻响。
普通的锯子锯齿是倾斜在一边的,这种处理边角毛刺的锯子却是所有锯齿都是尖尖的,并不存在倾斜,所以无论是向后拉还是向前推,都能起到切割的作用。
一下又一下,“呲啦呲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声音虽然微小,但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推拉,声音也变得尖利了起来。
那是因为绳索被切开,切口深入,发出声音的音调就会一点一点变高。
我小心地一下又一下地锯着,锯子虽然很锋利,但我却不敢加快速度,万一锯齿被卡住,装甲就会钳不牢,那样锯子很容易就会掉下去。
甚至我还屏住呼吸,只有停下锯子的时候我才会用力呼出一口气,然后再猛吸一口气,憋住之后才让锯子继续锯下去。
当我锯到一百四十七次的时候,锯子只是向后一拉,阻力却并不如何大,我身上感觉到一松,捆住我的绳索终于被锯断了。
绳子慢慢自己松开,落到了地上,现在我的腰已经可以左右挪动了,但是四肢依旧在四根圆筒里面。
停了一会儿,我把细锯收在装甲里面,试着把身体用力挤向左边,想要把右手抽出来,但是无论我怎么扭动身体,狭小的间距中我根本没有办法把右手抽出来。
想要用细锯切开四肢上的强作用力材料制成的圆筒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说这种锯子极小,就算是把他放大十倍,一个壮汉双手握住去切割强作用材料也不可能把在上面留些一点痕迹。
想要切断缠绕在圆筒上的绳索,同样是有心无力,装甲不可能带着锯子到圆筒外面去切断绳索。
可能耿长生也没有想着我能用细锯逃出去吧,即使这样,腰间的束缚解开以后,我还是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锯子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使用的地方了,我现在四肢套在圆筒里,维持着这个姿势比刚才还要吃力一些,绳索解开之前,我身体是被绳索吊在支架上面,虽然绳索很细但是勒在装甲外面并不会直接接触到我的皮肤,所以并不感觉如何难受,可是现在所有的身体重量都在四肢上,四肢又被四根圆通套住,本来就是向前倾斜的我现在胳膊被拉得有些疼。
圆筒并不如何紧,但是当我因为疼痛绷紧了肌肉的时候,圆筒却像是紧紧地箍在了我的手臂上,让我感觉越发胀痛了。
我突然想到我之前在一本地表时代的书中看到过,一个小男孩通过放松肌肉的方法,从匪徒在他身上紧缚着的绳索中逃脱,如果四肢被牢牢缚住,越是挣扎的厉害绳索就会越紧,虽然我现在不是被紧紧缚住,道理却应该是相同的。
我试着放松身上的肌肉,但是因为身体的拉扯产生的疼痛,让我没有办法放松肌肉,反倒是越想要放松,肌肉却越是绷紧了,肌肉绷紧了,四肢上的管子也像是更紧了,实际上,管子并不会箍紧,只是我紧张之下,身体上的肌肉隆起来,才感觉管子在箍紧。
这样不行,我尝试了一会儿,肌肉没有丝毫放松,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次,我一动不动,任由身体垂下去,把心里的想法全部清空,也不去理会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觉,慢慢地竟然感觉这样要比刚才好受很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沉沉睡去的时候,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我的鼻子中闻到了潮湿的岩石散发出来的气息。
就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感觉到两个肩头剧烈的疼痛,我挣扎了一下,肩膀更加痛了,同时手腕也传来想是骨头断掉了一般的剧痛。。
这是怎么了?
我试着抬了抬头,下巴却碰到了坚硬的石头,这时我才感觉到我的双手被向后拉扯着,我的手腕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我又试着动了一下,腕关节、肘关节和双肩传来的疼痛让我差一点叫出了声,我张了张嘴,等到那疼痛开始变得有些麻木了,我才用力的咬紧了牙。
好消息是,刚才我的办法又用,如果不是因为闻到了岩石的潮气,我说不准现在已经从四根圆筒中出来了,肌肉完全放松不用力的情况下,关节韧带会轻被拉开而不会感觉到疼痛,刚才我已经基本做到了完全放松肌肉,在身体重量向下拉的情况下,我的双手慢慢从两根圆筒中拉了出来。
但是在我闻到岩石上的潮气后,我一下子醒了过来,肌肉又开始绷紧了,双臂向后被卡在了圆筒边缘。
只差一点点啊,功亏一篑了。
我这样想着,身体上的疼痛在刚刚有些麻木之后又清晰了起来,这样下去我的双臂关节会断掉吧。
但是两手卡在身后,身体悬空,毫无借力的地方,我连动一下也做不到,更何况双臂的疼痛折磨着我,我感觉双臂传来的剧痛正一点一滴地抽走我身上所剩不多的力量。
不能就这样挂在这里。
我咬了咬牙,左手用力张开,在圆筒中撑住,忍着剧痛,我的身体猛地向左侧晃去。
“咔吧”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同时我的右手已经从圆筒中脱了出来,我一下摔在了地上,刚才咬过细锯之后我并没有把装甲覆盖在头上,这一下却是脸摔在了石头上,撞得我七荤八素,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当我略微清醒一些试着爬起来的时候,才感觉到左肩的剧痛,并且整条左臂完全动不了了。
好在我的右手除了有些疼,并没有像左手一样动也动不了。
刚才脸撞到的是地上的岩石,这个房间并没有平整的地面,我用右手按着地上的石头,把身子撑起来,左臂软软地垂在身旁,头抬起来的时候,头上的血流下来遮住了我的眼睛,我也没有办法用手去抹干净,好在这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眼睛被血挡住了也没有变得更黑一些,我的双腿还在圆筒中,右手撑在地上,我费力的把一条腿从圆筒中抽出来,然后才慢慢把另一条腿也抽出来。
左臂垂在身边,虽然没有刚才那么痛,但也是让我感觉痛彻骨髓,我张开嘴,大口喘着气,不知道是不是骨头断了,我用右手在左臂上下摸了一遍,除了肩膀的疼痛和用不上力气,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还好骨头没有断掉,我咬着牙,忍着痛,用右手晃了一下左臂,更大的剧痛夹着一阵酸麻的感觉传来。
想要从这里出去,如果左臂一直这样的话,不会那么容易了,我心里想着,右手托着垂在身旁的左臂,在黑暗中向着我印象中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