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已经缓过来不少,况且,若是让御医探了脉,不仅她的女子之身会揭露,命不久矣的真相也会一并暴露开来。
她不希望,将死之际,还要让别人为她担忧。
死的悄无声息,了无牵挂,才是她应该做的。
然而一旁的何砚书听了她的话,根本半点不相信她没事。
“你之前还吐血了,怎么可能没事?!”
他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直接跪在了地上,乞求地看着她,“让御医看看吧,好不好?”
顾念看着眼前这人,张了张唇,刚想开口却被人打断。
段尧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他眸光直直地看向顾念,忽略掉拉住她的那双刺眼的手,不敢置信道:“你吐血了?”
看着地上跪着那人的仓皇无助,他便知道何砚书说的定然是句句属实!
方才他便看出了她的口型是想要拒绝,因此没等她开口便直接道:“让太医看看,这是朕的命令!”
随后他看向那个御医,眼神示意了一下。
那御医会意走上前,便要继续探脉。
“等,等一下。”
顾念想要抽出手,可惜手腕被何砚书把的死死的,抽了半天竟纹丝不动。
无奈,她只好看向段尧清开口道,“陛下,臣真的没事,再说,臣自身也会医术,若是有问题自然一早便发现了。”
段尧清心中一沉,他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实在太了解她的每个表情所代表的含义了。
可能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谎时会目光直直地看向那人,看起来郑重又真诚极了。
谁会知道,她其实在说谎呢?
她之前受过那么多次伤,每次他几乎都被她这么一副表情给骗了过去。
直到后来他一路尾随着她到了临风居,看到那大片的血色,以及她处理伤口时紧蹙的眉,才发现那被他忽略了无数次的真相。
这个傻姑娘……她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沐珩,让御医帮你看看,朕才能放的下心。”段尧清虽是说着规劝的话,语气却不容丝毫置疑。
“是啊,沐珩,让御医给你看看吧!”何砚书也在一旁附和着。
看着两人丝毫不为所动的坚持模样,顾念轻叹一声。
没办法,看来今日这一劫注定是躲不过了。
那御医快速查探了下脉象,越探,越是眉心紧蹙,一旁看着的何砚书跟段尧清看着这副神情更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等到那御医终于把完脉,他整个人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冒,却不敢不言,“皇上,何将军应该是中了毒,可是……中了什么毒…微臣并不知道,而且何将军体内暗伤沉珂已久,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庸医,朕看你才是时日无多了!!”段尧清听着那太医的话,勃然大怒,一声令下,身旁的侍卫迅速上前,便要拖着地上那个太医下去斩了。
“不要啊!皇上!老臣真的不知道啊!!”那御医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连连求饶,可那些侍卫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怜悯,下一刻便要将那御医拉出去。
一旁坐在床榻上的顾念看着这幕忍不住开口,“陛下,放了他吧。”
“御医说的没错,臣自知时日无多,不想陛下因为臣而担忧,亦不想因此而牵连了无辜之人。”
何砚书眸中尽是痛苦之色,不敢相信……她,竟然要死了。
而一旁的段尧清听着小姑娘温柔的话语,心口一阵阵发疼。
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啊,他都不舍得伤她一分一毫,如今又怎么忍心拂了她的意?
他抬手示意了下后面的侍卫,那两人瞬间将那太医放了下来。
“还不快谢谢何将军?”段尧清冷哼一声,他根本不在乎这庸医的性命。
早在他说了顾念时日无多之际他便差点直接在这里动手杀了他。
可是他到底是想起来身旁还有他的小姑娘,他不愿意让这些脏了小姑娘的眼,是以便示意了身边的侍卫将人带下去处理了。
那御医此时脸上早已是涕泪纵横,衣襟也有些散乱,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他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谢何将军救命之恩,谢圣上不杀之恩!!!”
“滚下去!”段尧清不愿再看,挥手便让这御医直接滚出了这乾坤宫。
剩下的御医们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上前去给顾念看病。
笑话!没看到方才那御医的下场吗?!
若是没有何小将军求情,只怕今日小命都要搭在这了。
他们于是只能这么畏畏缩缩的站在这大殿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段尧清看着殿内这群人,脸色铁青,他刚想要发火,便听到一旁的顾念开口了。
“陛下,不必再为难这些御医了,臣中的毒名为五毒散,无药可解。”她淡淡开口,脸上一片平静,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也早已置身事外。
何砚书听着她口中的‘无药可解’,只觉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蓦地落在他身上,霎时间他整个人似乎都失去了语言能力。
“不可能!朕说能解就一定能解!”一旁的段尧清看着她无谓的表情,淡然的话语,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的小姑娘在大梁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根本不敢想……
因为哪怕只是想像着她可能遭遇的一切痛苦,他都觉得窒息感扑面而来,令他喘不过气来,心痛如绞。
他克制地压下心口的不断传来的闷痛,抬眼看向下方的众位御医,沉声道:“你们可有人会解五毒散的?!”
众御医面面相觑,似乎是想看看有没有人知道的,然而从目光中便看的出来。
他们谁都不会解这毒!
众人全都垂着头不敢说话,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没有一个行的是吗?!你们这群废物!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段尧清心中尽是恐慌,还有着压不住的煞气,此时的他几乎想要将在场的所有庸医全都杀光!
可是他不敢,至少在小姑娘面前,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