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上午九点的钟声一响,三人乘上了前往保宁寺的长途汽车,三人尽量轻装上阵,打算到保宁寺在进行相应的补充,所以只带了一些平时很难购买的东西。为了保存体力,我一上车便呼呼大睡起来,根本无暇查看沿途的风景。
我们要去的保宁寺并不是一座简单的寺庙,保宁寺代表着一个地区,甚至一个县城。
毕竟我们第一次来,所以赵欣经常问司机在什么地方下车合适,按照平日里,司机遇到有人跟他说话,早就不耐烦了,这次竟一遍又一遍的解释,甚至还给我们当起了向导,在司机大哥的帮忙之下,我们对这个地方有了初步的了解。不过司机大哥没有听说过伦德水库,不过附近有个上英水库,规模比较大,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要去上英水库,可以先到西沟村,比从保宁寺下车要近些,不过可惜这车不到西沟村,只能在前面山口的中转站下车,找一个拉脚的师傅,载我们去西沟村。
几个小时的颠簸中我睡的格外香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站,也不知道如何下的车,我只记得是被人从车上抬了下来,迷迷糊糊的还没站稳,旁边凑过来一个小车夫,头上系着一条白手巾,晃晃悠悠,一口浓重的东北话问道:“三位帅哥美女,城里来的吧,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看这穿着打扮,来旅游的吧!嘿嘿,我是本地人,打小就在这生活,对周边都熟悉,要去什么地方,保准不多要。”
我说道:“附近是不是有一座水库?”
小车夫听了之后,愁眉苦脸道:“你们说的是上英水库吗?去那破地方干啥,贼荒凉。”
“有没有一座叫伦德水库的地方?”赵欣不经意的打听。
小车夫想了想,连忙摆手道:“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听过什么轮水库。”
我看了看二人,心说难道真是来错地方了?赵欣担心是地图标记的问题,她坚信水库一定在这里,也许伦德水库太过古老,没人知道也说不定。”
三人正犹豫不决,就小车夫自言自语:“你们城里人也忒奇怪了,昨天也有一伙人去水库的,我就不明白了,周围这么多好山好水的,为什么都要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我为之一震,赶忙问小车夫:“你刚刚说还有别人来,是些什么人?”
小车夫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我们,像是打量坏人一般,“你们认识?”
我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赶忙编了个理由:“我们是城里美术机构的学员,想去写生,这不,笔墨纸砚都带来了,要是遇到同行,也好有些交流。”说着我指了指身后的背包,但其实里面装的东西跟写生画画没有半点关系。
“你们搞艺术的我也不懂,不过那些人没坐我的车,自己开车去的,只是打听了去水库的路?”小车夫叹道。
“那些人什么特征?”我追问道,“我的意思是,想知道会不会也是搞艺术的。”
小车夫想也没想边回答道:“两女三男,车上拉着一堆东西,不像搞艺术的,倒是像偷猎的,有个胖子的贼横,连人话都不会说。”
我心里一喜,另一伙人到底是谁我不知道,不过看样子的确是冲着水库来的。
“脚夫大哥,坐你的车去,多少钱啊,我们可都是穷人,给不了太多。”
小车夫苦笑道:“水库那里去不了,最多只能到西沟村,然后你们就得步行了。”
赵欣是个急性子,不耐烦道:“那就去西沟村啊!”
小车夫叹了口气,样子很无辜:“去是可以去,不过那山里面七拐八拐的,弄不好就会迷路。”
我见小车夫说话时眼睛不停的闪烁,知道他一定是想借机多要些钱,心说这小子怎么没去拍电影,没准能得个影帝回来。我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就说说你要多少钱吧!我们看着合适就去,不合适就找别人,反正这里这么多车呢。”
小车夫见我们不是愣头青,于是嬉皮笑脸道:“我也不多要,就三块钱,坐我车绝对没错。”说完朝我这边凑了凑道:“你别看这里车多,这些人都不是善茬,弄不好你们会被抢的,另外,我刚好住上英水库附近西沟村的村民,可以给你介绍村长认识,倒时候你们还落得有地方住,这多好?”
我撇了撇小车夫和他头上的白手巾,刚想拒绝,转身看了看周围,发现这个地方的确挺荒凉,看看天色,再过几个小时就黑天了。再者说了,这人还能帮忙找住处,贵就贵点吧,于是点了点头道:“我们几个也是刚毕业的学生,没什么钱,主要还是冲着你帮忙找地方住,才坐你的车的,你说话要算话。”
小车夫见我们答应,拍了拍胸脯道:“你打听打听,我赵二柏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到了村里你就知道了,一提我准行。”
赵欣特别看不惯这样的人的语言和行为,嘴上能说,事儿不见得能办,朝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别再废话,赶路要紧。
没走多远我有些后悔,这破车颠来颠去的,五脏六腑都换了地方,再加上一股子柴油味,早上和昨天晚上吃的都吐了出来。车子颠簸在山岗上,速度很慢,我靠着车边,一边捂着难受的肚子,一边看着沿途的路况,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道路两边的丛林里多了几个普通农民,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其中两个人身上背着搞头,另外一个肩上扛着扁担,扁担两端各有一个大竹筐,里面满满登登的不知道装的什么,看样子分量不轻。
这几个人直勾勾的盯着我们,对我们冷目观望,丝毫没有老百姓朴素纯洁的样子,我心中纳闷,有点不知所措,身边的韩宁和赵欣似乎也有同感。
我有心下来问个明白,不过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几个人看样子不是善茬,备不住有些村民有排外心理,担心我们是来山里做买卖,抢生意,或者干非法勾当的,所以,千万不能得罪任何人,特别是当地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轻则被赶出来,重的说不定受皮肉之苦。
赵欣昂首挺胸的对我说道:“老李,你怕什么?你又不是贼,又不是强盗,也没做亏心事,看把你吓成这样?”
我一看被赵欣看看扁了,拍着胸脯说道:“谁害怕了,我是不想惹事儿,听说过和气生财不?”
韩宁在一旁看着我俩吵嘴偷着乐,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好不容易撑到了西沟村地界,我发现西沟村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村子了,北方特有的起脊房,一排连着一排,每家每户都有前后院,家里来有上千平米。村子沿河而建,顺着河流,是一条柏油大路连接着国道。这个地方靠天吃山,基本看不到任何农作物,不像其他村落,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而是那里有平地就在那里开田,所以东一块西一块的。
上车前我们已经知道,小车夫名叫赵二柏,是西沟村的村民。赵二柏还算是守信用,兑现了之前的承诺,将我们带到了村里一座醒目的二层楼。车一停下来,我恍然觉得自己从地狱回到了人间,有种解脱的感觉。
赵二柏指着二层楼说这是村长家,说完带着我们就要进去,这时门口一个看门老大爷将我们拦了下来,一脸严厉,一口浓厚的东北话问道:“你们几个干啥的?”
赵二柏赶紧将看门老头拉到了一边,嘀嘀咕咕说了一会,老头回来时面带笑容,语气变得很亲切:“娃啊,快进去,这是村委会,你就当成自己家。”赵二柏冲我眨了眨眼,我知道这小子一定编瞎话了,不过我们也没做坏事,也不多住不白住,倒时候给钱就完了。想到这里,朝看门老头笑了笑,径直朝村委会里面走去。
村长为人热情,以最高的礼节招待,不仅打扫了两间专门招待贵宾的房间,还准备了丰富的家宴接风洗尘,眼看着一桌子菜,每一个都那么可口,我竟不知道从何处下筷子。村长说,这几天村长夫人不在,要不然一定会给我们准备一顿‘特别’的大餐。我听村长特意在‘特别’这两个字的语气上加重了一些,心说这特别大餐还是不吃为好。
席间,村长问了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我编了个瞎话,说时间有限,越快去水库越好。村长倒是好骗,一方面嘱咐我们注意安全,另一方面答应第二天为我们安排一个向导,说这样可以节省时间。我本不希望外人介入我们的行动,不过村长再三要求,我怕再推辞会引起怀疑,只好答应了。
酒足饭饱,三人回到房间,赵欣有些疲累早早休息,我跟韩宁商量接下来的计划,期间突然有人敲门,从门缝向外看了看,原来是赵欣。赵欣看起来很神秘,也很紧张,招呼我俩去她房间,径直来到窗口边儿,指了指下面的村委会大门口小声说道:“老李,你看下面那人是谁?”
我瞄了一眼窗外,居委会大院门口处,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猛然想到了赵二柏提到寻找水库的那一拨人。借着看门大爷屋子里的灯光,仔细观察这几个人的样子,为首的一个女人,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头戴鸭舌帽,低着头,看不清面目。后面还有一个身材略微瘦小的女孩子,带着大大的墨镜,嘴上戴着口罩,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另外两个男的好像是保镖,穿着迷彩军装,腰上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别着枪。
女人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似乎与其他人有争执,突然朝我们的窗户看了一眼,我赶紧将头缩了回去,不过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心里不由的大吃了一惊。韩宁显然也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是许晴!”
赵欣显然已经知道,小声问我:“会不会是来旅游的?”
我摇了摇头,心里直犯嘀咕,更担心的是刚刚许晴到底有没有看到我,我说:“小车夫赵二柏说有人打听去水库的路,大概便是他们了。”我想到之前在图书馆发生的事情,看来那天在馆外偷听的人果然跟许晴有关。许晴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说除了教师,还有其她身份?
赵欣有些担忧,“许晴会不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如果是跟踪我们,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院子里商量事情,可以肯定的是她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说完我又来到了窗口,小心翼翼的朝外面看了看,四个人仍然在院子里,许晴没有发现我们,照常跟其他人商量着什么。我将目光转向许晴旁边带着口罩的女人,心里顿生疑惑,因为从远处看,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行为举止,都给跟黑岩岭里的irina十分相似。不多时,门外面又走进来两个男的,其中一个个子很矮,身材臃肿,不过给人的感觉十分灵活。另外一个是农民打扮,头戴草帽,表情有些担忧。许晴看见那农民,立刻严肃起来,低声说着什么,农民使劲点了点头,似乎很惧怕许晴,随后五个人达成了一致,陆续走出村委会的大门。
我起身回到屋子,心乱如麻,我怎么也想不到许晴会出现在这里,当年我跟她一同去前寨子村看望王怡,直到尸涧案发生后,许晴表现出来的都只是一个受害者,现在想来,当时她应该在骗我。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王怡变异和前寨子村尸涧案都跟许晴有关系?我使劲摇了摇头,尽力不让自己往坏的方面去想。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楚许晴一行人的情况。
韩宁自告奋勇想去跟踪许晴,我当即否决,毕竟不了解对方实力深浅,贸然跟踪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赵欣反应很快,严肃道:“许晴村委会大院商谈事情,毫不避讳,说明村长也许知道她们前来的目的,不如去探探口风。”
我立刻采纳了赵欣的提议,不过谨慎起见,还是戴上一顶鸭舌帽,先到居委会门口看了看外面,确认无人后来到看门大爷的屋子里,一进屋就看见村长和看门大爷正坐在一起喝酒。村长看见我到来,非拉着我跟着喝上一杯,我心想正合我意,边喝边打听,不至于很突兀。几杯酒下肚,村长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开口闭口就是村里的一些破事,都是一些琐碎小事,无非就是地啊,房子啊,孝顺啊之类的人心之事,这对于我来讲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所以听起来就好像自己身边发在一般。好不容易插上话,找个理由,谈论起刚刚小许老师等人,村长看了看门外,确认没人偷听之后,小声说道:“大兄弟啊,你说这事情怪不怪?这几个人是今天白天到的,一进村便找到了最熟悉大山的二通子,非要连夜进山。”
“连夜进山干什么?二通子又是谁?”我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
村长没说话,看门大爷说:“二通子是村里早些年间看山林的管理员,现在退休了,我估摸这些人是看上了二通子对山里熟悉这点本领,找他带路,至于来山里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村长接着说:“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不过一定是不想示人之事,这些人给了村里很多钱,让我务必不要张扬,不过我向*保证,开始我没答应,后来为首的那个女的保证绝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儿,我才勉强同意。”
我心里一乐,“村长老人家的觉悟我不怀疑,您这么做也是为村子致富发家奔小康考虑,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去干什么。”
村长见我赞扬他,立刻来了精神,借着酒精小声道:“这帮人百分十百事冲着水库来的。”
我听了村长的话,心里有了一些判断,不过村长十分谨慎,所以问问题不能太直接,敬村长一口酒,问道:“水库有什么特别吗?”
村长摇了摇头,“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传言罢了,谁家村子里没有点流言蜚语,也就你们城里人听着新鲜。”
我见村长不愿说水库的事情,转换了话题,“这山就那么难走吗?非要找向导?”
“娃子啊,但凡山里好走些,我也不坚持给你们指派向导了,实话跟你说吧,这山里路是不少,可只有一条可以走,其余的都是死路。”
我不知道是村长故意吓唬我,还是真那么复杂,诧异道:“村长,我胆子小,你别吓我,这死路是什么意思?”
村长叹了口气,“这些年,私自进山不少,可基本上都有去无回,即便出来的人,要么身受重伤,要么精神失常,只有在向导带领下,才能平安归来。”看门老头有些不耐烦:“一个学生娃子,你跟他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明天让六子带着他们去就是了。”
村长摇了摇头拍着我的肩膀道:“关于那伙人事情,我可是答应人家不张扬的,喝了点酒,嘴没个把门的,你可不能说去了!”
我当着村长的面,向*起誓绝对保密,村长才安心。可村长安心了,我心里却像揣着一个马蜂窝,又激烈,又要保持平静,回到楼上,我把事情说了一遍,两人听了之后也没了话说。
这场旅行本就充满了危险和变数,许晴的出现就好比乌云一般笼罩在我们的头上。当天夜里下起了暴风雨,整个西沟村电闪雷鸣的,这个时节是东北地区通常所说的连雨阵,如果真的遇上的话,恐怕进山的时间就要推迟。坐在床边呆呆的望着远处那在闪电中若隐若现的山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总觉得,每一道闪电之中,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