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绫跟着沈鲤风来到海岸边。
半刻钟前,沈鲤风命人去把西钥贞找来,下人走后,他拿着那串墨珠洗月挂,面朝大海,陆川绫看不见他的神情,也不知他此刻的喜怒。
这时西钥贞毫不知情的,轻手轻脚走到沈鲤风背后,想吓一吓他。
“嘿——”
沈鲤风纹丝不动,他瘪了瘪嘴,绕到他他身前:“真没趣,早知我就该抱只猫来的,”他看到沈鲤风手里那串墨珠洗月挂,有些心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这……”
确认他看到那串珠子,沈鲤风才开口。
“为什么送给西钥君?”
“我没有!是我二姐她说要——”
“她要你就给她了?我送你的东西是有多不值得重视,能让你转手就赠与他人!”沈鲤风提高了声气。
西钥贞语气虚了下来:“我没有……二姐说要与你定亲,她想戴着讨你欢心嘛……”
“我和她定亲,你是不是也乐见其成?所以你巴不得我赶紧和你二姐成亲做你姐夫,是吗?”沈鲤风握住珠子的手慢慢收紧,手指关节逐渐泛白。
西钥贞沉默了少顷:“你别生气了,你要不喜欢,我就好好收着,再也不给任何人了。”
“不必!”沈鲤风重重吐出这两字,“既然你不稀罕,那又何必收着!”
说完,他奋力一挥,将珠子丢进了海里。
见状,西钥贞慌了:“你疯了!那是你送给我的!”
“现在不是了。”说完,他愤愤转身离去。
“你——”西钥贞语塞。
不远处的绿丛里,陆川绫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沈鲤风会那么抗拒这门亲事了,可这,该怎么告诉沈觅摇啊……
她又扒开枝叶,只见西钥贞俯下身子,慢慢走进海水里,摸索着。
她若有所思的往回走,大抵走了一刻多钟,她看见了前方的萧允岚,正想转身,岂料萧允岚也回头看见了她。
“川绫。”他走过来。
陆川绫虽驻步,却也不应他。
萧允岚知道原因的,他依旧笑脸盈盈的,道:“听闻这岛上有一处水镜瀑布,奈何一直没有机缘亲临其境,川绫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不了吧,我身体有些不适,要回去了。”陆川绫扭过头。
萧允岚当然知道这只是推托之词,于是他当她的推脱是应允了:“好,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于是他抓起陆川绫的手腕就走。
???
陆川绫满脸写满了疑惑,她刚才是拒绝了的吧?
另一边,沈鲤风抑制着怒火回到厢院。
沈庄主正在和手下商议回惊鹿山庄的事宜,见沈鲤风一脸忍怒相,便斥退了手下。
“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人家西钥小姐让你不满意了?”沈庄主开口说。
“爹,将这亲事,销了吧。”沈鲤风语气欠佳道。
“不行!”沈庄主义正言辞:“这刚定的亲事,茶都还热乎着呢,哪能说退就退,若是平民百姓也就算了,咱们两家在江湖上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名门世家,这传出去,能好听得了?”
他没好气的说:“刚定的亲,又没有发武林帖,私下销了还有谁会知道,您要拉不下脸去,我自己去。”说完,他起身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羲鸣宫乃第一火药世家,与之联姻百利而无一害,再说,你与那二小姐自幼相识,若是没有感情,你又何故日日往羲鸣宫跑呢?”
谁说他去羲鸣宫是为了找西钥君的!他怒然道:“爹是觉得,我们惊鹿山庄还需要和他们羲鸣宫联姻才能稳固在江湖上的地位吗?孩儿以为,日后我是惊鹿山庄的庄主,我有权选择和谁一起共度百年,若是连这点选择都不能有,那这庄主的位置,您还是给觅摇吧,孩儿甘做一个市井闲人,也好过被爹支配着自己的人生。”
他愤然离去,与在厢院外的沈觅摇擦身而过。
沈庄主一脸诧异,这是沈鲤风第一次这样出言顶撞他。
沈觅摇走进来:“爹,您就别再逼哥哥了,这事儿我们回山庄再说,别把吵架这种事露给外人看呀,而且,哥哥好像真的很不喜欢西钥君,怕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吧。”
沈庄主心道,若是真如觅摇说的那样,他要是真已经有了意中人,那联姻这事还真只得作罢,他从来不晓得,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
——
岛上以北有个水镜瀑布,那水啊,清如明镜,四周都是绿植,没看着一株花,可却是芳香入鼻,闻着让人很是神怡。
碧色山林间,那一抹黛蓝竟有些养眼。
陆川绫是不太想与萧允岚一起的,就算他是为了嵩阳派这样说,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就是觉得他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回事,这么大的事说化小就化小了。
“对不起。”
萧允岚突然来一句道歉,陆川绫一脸茫然,只能装作没有听清:“什么?”
他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对不起,为桑榆对你做的事,也为……膳间我说的话。”
原来他知道那样说自己会生气,陆川绫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好。
他自顾自的絮絮着:“人人都知道,嵩阳派有个病魔缠身的废物,从小爹便把我当作下一任掌门培养,爹对我既疼爱又严苛,我也每每不负所望,久而久之,我大哥自然就受到了冷落,我知道大哥总是遥遥望着少掌门的位子,可我却不想当什么掌门,我敬父亲,也敬大哥,若是我接任了掌门,以大哥的性子,只怕我们兄弟就没得做了。”
他捡起一颗石子,扔向瀑布:“从我八岁那年,一场高烧后,这虚有的病魔就一直伴随着我,大哥如愿成了下一任掌门的唯一人选,我也很高兴,这样大哥就不会再被爹忽视,他也就不用日日难过了。”
陆川绫恍然,原来他装病隐藏武功,是因为萧和鸣。
“这些年我成了药罐子,我爹遍寻天下名医,就为了治好我,”他笑言:“那些药可苦了,要是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陆川绫对上他的笑颜,怔怔的,不知说什么好。
“我之前那番让你不悦的话,是说给温公子听的。”
她不解:“温什元?为什么?”
“昨日,温公子和门主一起……”
随后,萧允岚把昨日温什元打伤萧和鸣和桑长老,以及温门主说的话,都告诉了陆川绫,但是却没有把温什元自称陆川绫是他的未婚妻这事也一并告知,因为他已经知道没有此事。
温门主担心他的老朋友动怒,遂特意来委婉的下了逐客令,虽未明言让他们即刻离开,但若是连这都要门主言明的话,那他们未免也太没有眼力劲了。
陆川绫明白了,萧允岚是故意让自己答应,让在一旁的温什元听见,给温什元吃一颗祸不及雾提门的定心丸。
可殊不知,这是萧允岚苦思了许久的解释,他明知温什元和温门主关系极差,而他们父子明明是一前一后去的厢院,根本不是一起去的,他这样说只是想让陆川绫相信,他会说出那番话,只是为了让温什元听见,他也料定陆川绫不会是个揭人伤疤的人,既然他们父子关系僵硬,她又何必揭起这不愉快的话头,所以她不会去找温什元求证是不是真的和他父亲一起下了逐客令。
申时末,渡口,
萧允岚同陆川绫道了别,便乘船离开了,他是嵩阳派的人,再待在这里也不合适。
萧允岚走后,陆川绫揉揉肚子,好饿呀!正午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就被沈觅摇拉走了,然后又被萧允岚拉走了!不行了,再不吃东西,得饿死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