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绫将右手背在身后,一脸巧笑的站在厢院门口,看着唐引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你站在这里干嘛?是在等我吗?”他在她面前驻步。
陆川绫盈盈未答,一下子举起右手,将手里的月季花环戴在了唐引的脑袋上。
唐引一脸茫然的抬手摸了摸那月季,陆川绫以为他要摘下来,便赶紧抓住他的手腕。
“哎别摘别摘!好看。”
于是唐引真的不再去触碰头上的月季,他看了看四周盛开的月季,突然冒出来一个主意。
“等我。”
轻轻的两个字让陆川绫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一手揽过陆川绫的腰,将她带上屋顶后留下她独自一人,而他则是去摘了很多月季。
陆川绫看着他一直不停的摘着月季,很是不解,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没多会儿,唐引捧着一大把月季走到陆川绫面前。
“你摘这么多花干嘛啊?”陆川绫问。
唐引不答,只见他轻功腾起,在半空抛出那一大把月季,随之一掌将其打碎,霎时,漫天花瓣雨。
月下,陆川绫怔怔的看着这场天女散花,这场,只为她一人而下的胭脂雨。
他凝视着陆川绫发怔的脸:“好看吗?”
陆川绫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唐引,都忘了要回答,好像这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唐引又缓缓抬起右手,只见他掌中有一缕黑气一闪而过,而就在那一刹那,空中飘散的花瓣竟随着那黑气的一闪而过静止了,仿佛连同时间都静止了一般,这本该是多么诡异的一幕,可在此刻,却像是入了幻境般的美好。
这是……时间静止了吗?可周围的一片蛐声却一直未停,也就是说,只有花瓣静止了!
陆川绫抬手触了一片空中的花瓣,那片花瓣就像是陆川绫指尖的触碰,为它解了定身术一样,飘忽落下,正好落在唐引的手心里。
陆川绫这才看到唐引手上,因为摘月季而被刺伤的星星点点。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仿佛是在安慰那些小伤口,而唐引却忽然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将头上的花环取了下来,戴在了陆川绫的头上。
月下,静止的胭脂雨,还有二人四目相对的无言。
陆川绫想起昨夜在水镜瀑布,她沉睡前,听到的那句“是”。
他以为自己已沉沉睡去,可就在那短暂的一刻,她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那句“是”。
“你……是不是瞧上本姑娘了?”
“是。”
她赶紧将思绪拉了回来,将手从唐引手中抽了出去。
“早、早些休息,明日乘船出岛。”
丢下这样一句话后,也不顾唐引还在屋顶上,便自顾自的回了房间。
唐引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轻笑了一声,最初可是连与她同骑一匹马都会耳根发烫的,现在竟如此的得心应手。
阿绫方才那副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那……是害羞吗?
他大手一挥,空中的花瓣又恢复了飘零的姿态。
陆川绫仍是倚在房门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他到底是谁?为何武功如此古怪?杀人的手法又胜过温什元,并且……还能控物!还有一个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黑雾朋友!
那这样的一个人,接近自己究竟目的何在?
等等,好像是她自己用双子蛊骗了他,把他强留在身边的……
可,明明是他骗了自己在先啊,如果他不是冒充若水千阁的遗孤来骗了自己,自己又怎么会用双子蛊将他留在身边呢?
可是他好像没有恶意,反而一直在保护她,并且在确定自己不会给他解蛊后的那一抹笑意,还有那句“是”……
她回想起适才月下,在胭脂雨中的对视,两颊逐渐发烫。
莫非……她也“是”了?
天呐,赶紧睡觉吧,再要想下去,她今夜就别想入眠了。
——
次日,陆唐温忱四人上了船。
陆川绫从雾提门带了好大一篮水果上船,从上船起就一直在吃,刚吃完苹果现在又开始吃葡萄了。
“陆姑娘,你还好吗?”忱虞忍不住发问。
“为什么这么问啊?”她吃着葡萄,含糊不清的说。
“我看你一直在吃水果,还以为你晕船呢。”
陆川绫摆摆头:“温什元家那么多好东西,不吃白不吃,还有啊,你整天陆姑娘陆姑娘的,别叫我陆姑娘了,听着可别扭了。”
忱虞想了想,“阿绫。”
陆川绫和温什元都下意识看向了合着双眼的唐引。
“都可以。”陆川绫坐到她身边摘下了她的白纱,“茶肆里那么多人都见过你的脸了,为什么还戴着这个啊?”
“我……习惯了。”
“既如此,那日后便也习惯习惯以美貌示人好了。”陆川绫莞尔。
美貌?忱虞怔住。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却日日以白纱遮面,这得让多少世间男子因不能一睹仙女的姿容而抱憾终身啊。”陆川绫虚叹了口气。
忱虞含笑道:“你真的是江湖传闻中的陆黛蓝吗?”
“如假包换!”她展颜道。
她知道忱虞一定是想说她和传闻里的陆黛蓝不一样,就连她本人,也在一百个人的嘴里听到了一百个不同的自己,谁又会在谣言里活得像个人呢?
这时她发现唐引双唇抿得紧紧的,眉头也紧皱着。
“唐引。”陆川绫试着叫了一声。
他睁开眼看着陆川绫,面色萎靡。
“天呐,你不会是晕船吧?”陆川绫赶紧摘了颗葡萄喂到唐引嘴里。
温什元也惊了一头,所向无敌的唐引竟然会晕船!
喂过他葡萄后,看唐引的气色也并不比刚才好了多少,陆川绫扯着嗓子问:“船家,还有多久到岸?”
船家是个不惑之年的男子:“哟,姑娘,这可久了,起码还得有两个时辰才能到对岸呢。”
“两个时辰啊……”她扶住唐引的肩膀,“唐引,你再坚持一下,呐,吃葡萄。”
见状,温什元心中捧腹,却也装作不适的模样,“哎哟,小绫儿,我也晕船,好难受啊,我也要吃葡萄。”
陆川绫白了他一眼:“别添乱。”
温什元撇撇嘴:“我晕船就是添乱,他晕船你就那么担心,小绫儿还真是偏心!”
忱虞看着温什元虽撇着嘴抱怨,但脸上却丝毫没有不满的样子,唐引好像只在意陆川绫,但温什元说让陆川绫的师傅把她许给他时,唐引却也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知道温什元只是说说而已。
她又看了看陆川绫二人,心道,这三个人的关系还真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