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极月灵霄已有些日子了,大概是因为这里是生养唐引的地方,所以陆川绫对这里的一切都尤为满意,除了一个名叫妱盐的婢女。
此女是卢宋晁身边的婢女,也是所有婢女中的总管,偶尔来传个话,和陆川绫少有接触,可陆川绫却觉得妱盐似是在有意无意的针对她,例如卢宋晁叫她给自己送粥食,她却说忘了拿勺羹,再例如自己在浇花的时候,她不小心撞了自己一下,害自己浇湿了自己的鞋袜。
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陆川绫心里就是不舒服,但碍于妱盐是宋伯伯的人,她也不好言语。
她也不想告诉唐引,要是唐引知道了,妱盐必死无疑,可是妱盐是卢宋晁的人,唐引又这么久没回来过,这一回来就擅自处决了卢宋晁身边的婢女,岂不是会让他叔侄俩心生嫌隙?
想来想去,这个哑巴亏她还是咽下去吧,好气啊,她从前好歹也是人人口中那个无法无天的妖女陆黛蓝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这名声虽然不好听,可起码无人敢欺啊!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憋屈啊。
这不,此时她就跟在妱盐身后,说是奉了少城主之命,邀她一起共品甜瓜。
这话让陆川绫心里特别不舒服,不是确实,她现在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这里,这样的对待也没什么不妥的,可陆川绫气的是,宋家上下,只有这个妱盐把自己当做客人,那别的家老护卫可都把她当少夫人对待的。
要不是她一个路痴,来了这么些日子,还不认识家里的路,她才不愿意跟在这个妱盐的身后呢,哑巴亏可真不好吃。
陆川绫老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唐引,一时欣喜,便绕过妱盐小跑了过去。
妱盐看着陆川绫的背影,低言:“还出生名门呢,没半点千金小姐的样子,乱跑乱跳的,跟个市井乞儿一样,这等冒失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少城主呢?”
盛夏近末,甜瓜又可口,陆川绫吃得欢喜,就不免多吃了些,在一旁伺候的妱盐不耐烦了。
“陆姑娘,甜瓜性凉,还是少吃的好。”
唐引一想,这话确实没错。
“嗯,言之有理,阿绫,不能再吃了。”
受到了肯定的妱盐在心中窃喜不已。
陆川绫放下手里的甜瓜,蹙眉撅嘴:“我不高兴。”
唐引却笑了起来,她不高兴,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是一直在等她开口罢了。
“终于憋不住了?”
“从前我们日日朝夕相处,可自从跟着你回到这里,我都快忘了跟你黏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了,每次想要见你,我都要跟着别人走好久好久的路,要好久好久才能见得到你,我不习惯有人跟在身边伺候,更不喜欢跟在别人的身后,可是我又不认路,”说着说着,这些天在妱盐那里受的委屈全涌了上来,险些让她当着别人的面落下泪来,“我不想走很久很久的路才能见到你,我要的是,在我想见你的时候,立马就能见到你,我不要回去了,虽然宋伯伯给我收拾的寝殿很好看,可是太远了,我要住得离你近些,我要时刻都能见到你,如果能跟你赖在一个房间里,那是最好不过了。”她跟唐引说话从来不会兜来绕去,她想什么要什么从来都是直说。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还以为是我的阿绫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呢。”唐引轻笑着握住她的手,随即转头对妱盐说:“去找人把这儿隔壁的偏殿收拾出来,再去把少夫人的东西一同带过来,从今往后,少夫人与我同住一处。”
这下陆川绫心里乐了,可一说到受委屈,她又撅起嘴趴在桌上:“可是……委屈我也的确是受了的呀……”
唐引不明她这话里所指。
陆川绫大概天生就是块演戏的料,这些日子她虽然对妱盐极其不满意,却没有表现出对她丝毫的厌恶,这个妱盐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挑战她的忍耐力!
唐引还没有说话,妱盐就先开口。
“陆姑娘,这样不合规矩,你是客人,怎能和我们少城主同住一处呢?你日后要是想见少城主,奴婢多陪你走两趟就是了。”
音落,唐引微眯起眼看着她,不语。
客人客人,又是客人!
上至极月灵霄,下到几月城内,这王殿里的所有人和王城里的所有百姓,都已经把她当作几月城的城王妃了,可是只有这个妱盐还一口一个客人客人的,可是妱盐口口声声称她是客人,却从未以对待客人的方式对待她。
听了妱盐的话,陆川绫嘴角一撇:“呐,这就是我受的委屈了。”说完她就后悔了,真怪自己嘴快!这么点气怎么就受不了了?竟然还跟唐引抱怨,完了完了。
“你叫什么名字?”唐引问。
“奴婢名叫妱盐,取自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的盐一字。”妱盐娇羞莞尔道。
“妱盐?”唐引站起身,近之妱盐两尺内,他抬起手,抚上妱盐的脸庞,缓缓道:“我看,是招人厌吧。”
说完,手心涌上一股内力,散至五指指尖,他指尖略弯,稍一用力,竟生生将妱盐的一块脸皮撕扯了下来。
“啊——”妱盐吃痛的抬手掩护住脸上已失去脸皮的血肉:“少、少城主……”
“唐引……”陆川绫挽住他的手腕,生怕下一刻妱盐就会命丧在此。
从前听忱虞说,唐引在雾提门的渡口残杀了那两个农夫,陆川绫听听就过了,毕竟她也不是没有见过满门腥风的大场面,还以为是忱虞夸张化了呢,不过唐引生气发火的样子,如今她算是见到了,不过想想,这也算是轻的了,毕竟她这个师傅啊,可是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妱盐掩护住脸庞的手颤颤巍巍:“少城主,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少城主动怒至此……”
“来人。”唐引不想与她多言,方才碰过她的脸,着实恶心。
门外的两名护卫即召即来:“少城主有何吩咐?”
唐引上前拔出一人的剑,陆川绫见状赶紧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能杀人。
唐引不语,将她护在身后,对护卫说:“把她的舌头,给我拽出来。”
“是。”
“不、不要啊少城主!少城主饶奴婢了吧!”
见状,陆川绫夺过他手里的剑,对妱盐说:“还不快滚!”又转头对两名护卫说:“你们两个也出去吧。”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唐引问:“为什么拦着我?”
“她是宋伯伯的人,你和宋伯伯之间本就有些误会,若再擅自处置他的人,只怕你们的误会会越来越多。”
唐引微怔,她竟然看出了他和四叔之间,那种尴尬却又没有捅破的微妙关系。
可那并不是误会,而是事实。唐引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