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觅摇躲在附近,一手扶着树,另一掌心之上悬着一团赤红色光影剑,看着不远处跪地掩面泣声连连的陆川绫,她聚足了力,将掌中剑朝着陆川绫狠狠发力,纵使杀不了她,也要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此时突如其来的一阵天摇地动使她站立不稳,那一掌也打偏了,这光剑本就是由风而化,若一击未中目标,便会即刻化风散尽。
这地动将陆川绫晃倒在地,她紧贴着地保持着平衡,眼眶里的血滴在了地上她也不知,她忽然想起,萧允岚说宋伯伯在城王殿下埋了火药,这地动该不会是……
这地动很快便消失了,陆川绫赶紧站起了起来,摸索着前行。血水,泪水,和方才伏地的泥土,把她一张脸染得极脏。
陆川绫乱走乱碰,走到斜坡了也不知,她一下踩空便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她死死护住肚子,浑身上下被尖石划出数道口子,也不知落到了哪里,她当即便晕了过去。
沈觅摇内伤寸步难行,好在赵株及时赶来,将她搀下了极月灵霄。
——
卢宋晁受那铃声影响,已然开始七窍流血,他仍是强撑着来到地牢,他分明已经下了令,让聿玚将宋少极从地牢中带出来,可怎么聿玚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他跌跌撞撞走到宋少极面前,难得宋少极是醒着的,不过神智依然痴傻。
卢宋晁一脚踢翻守卫给宋少极送来的水,那些守卫深知这不过是个阶下囚,所以送的水也都是些油渍污水,强行给他灌上一大口,再将那装着废水的水壶随意搁在这地上,隔几天再来喂他第二次水,因为宋少极四肢皆被锁住,仅靠他自己是喝不到水的,而宋少极又下令一定要保住这人的命,所以那些守卫才隔个三五天来喂一次米糠喂一次水。
卢宋晁盘坐在宋少极的面前,宋少极以跪立之势面对着他,卢宋晁耳鼻的血止不住的流,他已然感觉到自己的肢体慢慢的僵冷。
“大哥,你看看,老四来送你最后一程,却连点好酒好菜都没给你捎来,你不会怪老四我悭吝,连你这最后一顿,都舍不得给你吃点儿好的吧?”他回忆起从前三兄弟还在的时候……
当年老城主宋束渊看宋少极从小性子就那么残暴,定不适合做城主,怕他将来为祸一方百姓,遂生了老二宋闰,那年冬至,老二老三一胞出世,老三身子弱又受了风寒,便早早夭去了,第三年,又生下了宋晁。
宋束渊的年纪越来越大,三个儿子,老二宋闰无意做城主,老大宋少极玩世不恭能力不足却野心昭昭,老四宋晁文武双全,狠善皆有,他自然是很乐意将城主之位传给宋晁的,可宋少极是老大,自然不愿将这位子拱手相让。
眼看三个儿子的年龄也到了娶妻的年龄,宋束渊知道宋晁与一女神医相恋,加之他本就无意传位给宋少极,于是他立下规矩,谁先成家谁就可以做城主。
他以为宋晁会尽快娶妻成家,也以为宋少极会为了城主之位赶紧娶妻,可他一个都没有猜对。他不知道的是,宋少极虽纨绔至极,却是爱情之神虔诚的忠徒,他宁可不做城主,也不想找个不爱的女人逢场作戏,所以直到他后来遇到了唐母月,便将她捧于手心,宠到极致。宋晁则是觉得感情一事需细水长流,不应过早,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要将城主之位让给宋少极。
后来宋束渊不满意唐母月的家世,便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坚决不同意二人的婚事,还几次三番派守卫暗杀唐母月,宋少极这才起了弑父之心。
而宋晁在父亲死后便和卢之眠草草完婚,搬离了极月灵霄,在几月城购了座宅子打算久居,宋晁虽知道是宋少极杀了宋束渊,可他那时势力单薄,又没有证据,只得作罢……
“你是我大哥,虽然我们感情意见一向不和,不过你终归是我大哥,你想做城主,好,我让给你便是,只是你该懂得知足,万不该再来招惹我,你让我家破人亡,我当然要百倍千倍的还回来!大哥,你千万不要觉得老四心狠,我只是把你对我这个弟弟的所作所为,原模原样的送还给了你,又顺便拿回了原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即便是爹他老人家还活着,也绝不会说是我做错了!”卢宋晁从墙角抓下几张蜘蛛网,几只死蜘蛛还缠挂在蜘蛛网上,卢宋晁将蜘蛛网揉作一小团,又一把抓起宋少极那一头脏乱的蓬发,紧紧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的嘴不得不张开:“大哥,如今这最后一顿了,好酒好菜是没有,不过就这几只蜘蛛,也算是给你开荤了,你好歹给老四个面子,嗯?”说完,便将另一只手里的蜘蛛网团狠狠塞尽了宋少极的嘴里,这时他才发现,宋少极没有舌头。
宋少极像个孩子似的哭闹着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卢宋晁心中生疑,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都从未听他开口说过什么像样的话,怪不得他一开口除了咿咿啊啊便再无别的言辞,原来是成了哑巴!可他当初只是将宋少极迷倒后,把他囚禁在了这里,他并没有伤他一丝一毫,因为他想要的,是从心底摧毁宋少极,这二十年的黑暗,也确实已经把他变成了一个疯子。
守卫们又尽都不知道被囚禁在此是是宋少极,那到底是谁割了他的舌头呢?又为什么要割他的舌头呢?
卢宋晁忽然发现他的脸也有些不一样,自宋少极被囚禁在此,他就极少近他的身,他这满头蓬发,还是一个守卫说是他嚷嚷着身上痒,长了虱子,那守卫给他抓乱的,他当时想,除了聿玚,并没有人知道囚禁在这的是宋少极,他也就没有多想,可如今想想,这密室如此隐蔽,在地牢的人,又怎么会听得到这里的声音呢?
越想越不对,于是他抓起宋少极的头发,拿袖子将他的脸擦拭干净,果然——
他是聿玚!那现在的聿玚是谁?
卢宋晁寒从心来,他不敢去想,那个在他身边兢兢业业二十年的人,竟然不是聿玚,那他是……
这时密室的石门缓缓打开,聿玚一步一步,从石门外踏了进来,他对着卢宋晁弓腰行礼道:“属下拜见主上。”
随即,聿玚又慢慢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这张脸不是宋少极还会是谁?
他看着卢宋晁目瞪口呆的模样,柔目而视,笑唇轻启:“四弟,你是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