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经过这些年的影视文化的洗礼,观众们大多都形成了一个固定观念。提到了民国,再提到戏子或是妓女,一种悲情色彩便不由自主地升起来了。
这是一种取巧的方式,用一个人设,辅助立起了角色的悲情形象。
但是其实,林宁清更多想要的,还是通过柳四儿这个人物,来表达当时人物的特性,和那个年代的悲惨——
在战乱的年代中,大家都想活下去,于是为了活下去,久而久之,他们抛下的东西越来越多。
譬如柳四儿,抛弃了道义、骨气……他丢得太多太多,但好在最后还找回来了一些,成全了柳四先生的气节。
香兰这个人物,代表的是对自由的向往,她拼了命地想离开北平。可她也有局限,她能看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上海,可也只到上海为止了。
傅兰砚,大概是故事里站得最高的那个人。可这个人被从最高处推了下去,那便玉石俱焚。
他不怕死,他有气节。或许,他才是故事里形象最正面的那一个。
柳四儿这个角色原本就有十二万分的悲情,落在了盛时舟眼中,就还又多了几分。
盛时舟觉得难过,他看着眼前的楚南洺——壳子是楚南洺的壳子,可那里子,就不知道是柳四儿还是楚南洺了。
抑或是,两个人争争抢抢,到最后混合到了一起,呈现在盛时舟眼前?
一曲戏唱罢,楚南洺坐在了盛时舟腿上,“你说,我唱的好不好?”
盛时舟本来没有说话,可等不到回答的楚南洺渐渐慌了。
他看到了楚南洺眼中的光落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唇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唱得好,唱得我都入了戏,一时出不来,缓不过神儿了。”
得到了肯定,楚南洺脸上才浮起了笑,说是还要再唱一曲,要唱西厢记。
可盛时舟不打算再让他唱了,也不能再让他唱了。
楚南洺被盛时舟扛着放到了床上,被强迫着睡觉。
盛时舟从背后环抱着他,双臂就像是铁箍着一样,他动都动不了一下,随即也就老实了,就这么睡过去了。
他睡得不沉,时不时还说几句梦话,句句都与戏相关——
或是欢喜,“傅先生,我等了您好些时候,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又或是哀怨,“傅先生,您就这么喜欢香兰么?那您不喜欢我了么?”
再又是铿锵有力,铁骨铮铮,“我就是贱,就是贱死,死在了泥地里头,也不向他们那些杂碎低头!”
盛时舟抱着他,睁着眼睛过去好一段时候,都没有睡着。
明明怀里抱着的就是自己的爱人,但却好像又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就好像是……柳四儿的魂跨越了百年,掳走了楚南洺的壳!
不过罢了,柳四儿能掳走,那他盛时舟也一定能再夺回来!
盛时舟阖上眼,好像有了些睡意,过了没多久,他就睡过去了。
他也做了梦,梦里他看到了老北平的城门楼子,楚南洺就站在城楼上,周围全是幽魂一样的人,来来往往,触碰不着。
最终,楚南洺没入了一片光影里头去,被历史吞噬掉,片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