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楠要在医院照看盛时舟,还要时不时公司医院两头跑,给盛时舟送文件;每天晚上还要去各个不同的酒店,把烂醉如泥的秦华声给送回家。
那段时间,他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在各处跑腿儿,跑得他腿都细了。
有时候,委屈得他都想哭!
但他也知道,三兄弟里头,他算是最清闲的一个了。于是也就没什么怨言,乖乖跑腿。
他们也有清闲的时候——清闲的时候,大多数就是接不到工作,没有经济来源的时候。
每到了这样的阶段,他们偶尔会一起去公司楼下撸个烤串儿,再点几罐啤酒,就能聊上三四个小时。
那时候,他们是挺穷,可是也自在,人都还是本真的样子。
盛时舟至今还记得,烤肉放在火上,滋滋啦啦冒油的样子,那阵烟格外熏眼睛,但烤出来的肉也格外好吃。
那家店的大棚很挤,坐得人挨着人的;桌凳很矮,盛时舟坐下时,一双长腿都无处安放;灯光也挺暗,依稀能看着夜色的轮廓。
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在脑海里头放电影,里头的人像演员,演技出神入化。
再看如今,十多年过去了。
秦华声变得圆滑狡诈,不论公司的什么决策,他都始终以赚钱为主,口碑、道义有时候反倒成了次要。
徐楠从一个文艺青年,变成了油腻的半中年文艺男。但他对于艺术的那份热爱,从未改变过。
至于盛时舟,他们常说,盛时舟从来没有变过——他好像就从来没有年轻过。
二十岁时是那个样子,三十岁时还是那个样子,沉稳内敛,活得像一个入世很久的迟暮老人。
直到后来,这个迟暮老人遇着了楚南洺,才渐渐开始被唤醒了爱情,一度夕阳红。
物是人非。
唯有时间不可挡。
盛时舟举起外壳冰冷的啤酒罐,呷了一口酒,长叹了一口气。
一阵冷风吹过来,冻得他一个哆嗦。但他也没回去找衣服,而是直接回头望,也不出声,就只是这么回头看着客厅。
过了不多久,一阵小跑着的脚步声传来,拖鞋踢踏踢踏地停在了阳台门前。
随后,门被打开了。
楚南洺站在盛时舟身后,给他披上了衣裳,还固执地要把中间的扣子扣上——因为怕灌风。
披完了衣裳,楚南洺却还没走。他转到盛时舟身前,愣愣地看着盛时舟,目光里鲜见地有了几分情绪——是惊讶,可能还有点心疼。
楚南洺伸出一根手指在盛时舟脸上蹭了一把,指尖上就沾了晶亮亮的水渍,然后直接伸到了自己嘴里,吧唧吧唧嘴,“苦的……”
盛时舟也一愣,他自己抹了把脸,泪渍就晕开了。
哭了?他竟然哭了!?
盛时舟扯着嘴角笑了笑,眼底里还是很平静,仿佛刚才哭过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放下了啤酒罐,看着楚南洺单薄的睡衣,起身就要拉着他回屋里去。他一边起身一边自嘲地笑,“啧,人真是老了,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年纪大了,就爱哭。”
可楚南洺却站着没动,一把就将盛时舟摁回了藤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