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鹿这附耳低语的声音，听在钱安安耳中，竟然多了些英沉的磁性，以及那莫名的熟悉之感......


    她身子蓦地一颤，愣怔地偏眸望着荀鹿坏笑的脸，有些犹疑不定。


    不禁回忆起那日，在尚书府中遇见顾慕之的场景。


    当日他身边只带了个少年，同他一般俊雅风流、出尘飘逸，不同的是，可能有年纪小的原因，那少年多了几分意性与稚气，在他面前跟个没长成的孩子似的。


    而顾慕之，更多的是不怒自威的天之骄子气派，雅正矜贵，与周遭的人仿佛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钱安安只知道顾慕之身为襄王爷，当今皇上的嫡长子，应该只有太子一个亲兄弟，至于他带来的这位少年，可能是别的皇亲贵族，抑或是他的门生？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外面的事情又懂得多少呢。就连那满堂的座宾们，虽不清楚少年的身份，却也都顾忌着顾慕之，小心翼翼地恭敬着。


    再早些日子的时候，钱安安被说媒给了阳平侯世子，因着她爹户部尚书想要借着姻亲一展鸿图。而阳平侯功绩显赫，深受皇恩，他的儿子自乃同辈中不二人选，光是为着结成亲家，在其中的各种撮合打点，户部尚书便花费了很多心力财力。


    而这门亲事，却让一直明事懂礼的钱小姐，平生第一次发起反抗。


    原因是她打听了那阳平侯世子的事迹，知他为人纨绔，略迹斑斑，人称江小爷，横遍燕都，无人敢惹，且惹过他的都以凄惨结尾收场。


    单说前两年，听闻那江小爷尚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玩心重起来不得了，在客栈吃着饭，便拦了别人的路，还与人大打出手——生生将一个三百多斤的胖子打得半身不遂，连带十几个打手搞得落花流水。


    不仅如此，江小爷收拾了那胖子还不过瘾，直接上报了皇上，把那胖子的妹妹——宫中的张采女也搞下马，与张胖子交好的一数官员贬的贬，罚的罚，最后那张胖子居然还惨遭斩首示众......


    这些传闻，令钱安安不寒而栗，遥想日后要与江小爷这等狰狞魑魅之人一同过活，便惶惶戚戚，哭求着让父亲取消这门婚事，可得到的仅仅是父亲严厉的批评，教她休听外头胡言，寥寥数字，令她绝望。


    而这些绝望落寞，在遇见顾慕之以后，全都转化为爱恋的期许。


    如果，自己能得襄王爷亲睐，嫁入王府，地位可比区区一个阳平侯世子妇，要高贵惹人艳羡得多吧，钱安安憧憬着。


    她让婢女小花打听了晚宴后襄王的动向，得知他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在尚书府的后花园里，由父亲等一众官员们陪同接待着，不知在忙些什么。


    没准，可以巧遇呢？良机不可失，就算背着礼数不周的名声，钱安安也要赌一把。


    那夜，风光正好，夜色朦胧了月，也朦胧了钱安安一腔的少女心事。


    此处静悄悄，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热闹。


    只一人，安静地蹲在波光粼粼的鲤鱼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