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此重托,沈严棋俯身接令以表忠诺,再不舍地看着翼王被捆住双手带走上轿,刘若林没再说话,客气地朝沈严棋揖了揖手就当话别,便携着一队人马径直掉头。
魔兵来势汹汹,去也匆匆,而后,沈严棋假若无事,立即加强了对整个鎏炫谷的巡视,直至酉时他才回到鎏炫府中。
由于担忧翼名律的处境,沈严棋食不下咽,中午至夜也还未能主动吃下一粒米,如今遥望门外披星的夜空,亦只能斟酒买醉。
殿外的赵北音见他大口叹气,堆上一脸笑意大步入内,轻松地问:“哦?今日沈翼将怎么舍得喝酒了?”
赵北音原本是灿城药师,后来加入柳文疆麾下,随同柳文疆从魔都来到翼城中。如今虽然柳文疆已回魔都,可此人依旧秉承着柳文疆的旨意在鎏炫府里“监督”鎏炫谷的事宜,依旧是不能得罪的主。
沈严棋不情愿地起身行个半礼,不理会他的话继续畅饮。
赵北音没有在意他的态度,换下笑意后,他慢慢地一展愁目,一言不发走到沈严棋身旁,看了他许久才说话:“不知沈翼将可否容我与您共坐?我也很想讨一口浓烈,冲刷一下心中不可排解的苦闷。”
沈严棋不懂他此番来意,见他开口问及,只好点头分他半壶酒。只见他二话不说提壶就饮,沈严棋也不好制止,直至赵北音再次开口:“哎,今日我瞧见翼王被刘魔圣带走了。”
“是的,魔后娘娘想念他,所以就派刘魔圣来把翼王请去魔宫了。”
沈严棋带着六分醉意,沉醉于翼王被带走的场景,他时而抓耳挠腮,时而将五指插入略微凌乱的发丝内,带着粗茧的手指在发间中似乎用着力也难以挪动。
即便如此,沈严棋依旧保持着三分清醒,没有忘记下午他当着众人的面掩盖翼王被人“押走”的事实。
赵北音叹了口气:“虽然你说他是被魔后娘娘请回魔宫的,可我看着怎么就像是被押回去的呢?”
见沈翼将一副被道破心思的模样,赵北音惋惜地说:“虽然我来翼城的时间并不久,可翼王待我多有关照如同贵宾,我是记在心里的。我看得出,翼王是一个忠厚正直的人,更不用讲他还是魔后娘娘的父王,按常理而言,不管是何种原因被带回魔都,他都不应该受到如此待遇。”
翼名律被人带走的时候只有尚在鎏炫府四周走动的羽卫张彬和个别几位矿奴亲眼看见当时的场面,沈严棋生怕人心动摇对翼城不利,故只对外宣称魔后思念翼王,将翼王请回了魔都。
沈严棋今天一整日都不敢与他人议起此事,他下令要求其他目睹的人禁止对外宣张,虽然诸位都顺从领命,可他心中的惶恐不安无处发泄,因此今夜才会在鎏炫府里留宿,独自借酒浇愁。
没想到,原来赵北音也瞧见了翼王被人强行带走的这一幕。
酒过半巡,难得知情的人感同身受,沈严棋率性简单,借着酒胆,不加掩饰地把一腔不满朝赵北音道破:“是啊,就连你也知道我们翼王的品性,那魔尊怎么会不清楚呢?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会令魔尊对翼王如此不满,还要特意带着重兵来押解回魔宫去......”
见赵北音听罢,自行灌了半壶杜康,沈严棋本想阻止,此番他喝的可是后劲很足的烈酒。
果不其然,醉意蹭蹭地就涌上了赵北音的脸颊,他似乎也满腹心事,沈严棋疑惑,一时之间忘记与赵北音的敌意,循循问道:“北音药师呢,此番痛饮又是为了何事发愁?”
赵北音拍了拍沈严棋的肩膀,眯眼抬眉地朝他靠近,满口的酒气喷向沈严棋的黑脸:“就别叫我北音药师了,我虽来自灿城,却早已不是什么药师,叫我名字,北音就行。”
之后赵北音还说了许多话,可都是吞吞吐吐的且话音极小,沈严棋怎么都听不清,带有醉意的他不顾尊卑地推了赵北音一把,似有鄙夷:“作为一个男人,什么苦都要咽得下,怎么,习惯了魔宫的大鱼大肉,如今在我们这个荒凉的翼城吃了点苦,就不习惯了不成?”
练武出身的将军果真不同,这一下随意推搡就险些要将不懂武功的赵北音推出木凳以外。
已经半醉的赵北音丝毫不介怀,他红脸提眉似在蓄力,悬摇双臂以作寻回身体平衡之力,顿脚抵地稳住了外飞的身体,很快又将悬空的半边圆腚挪擦入凳,重新又稳稳当当地坐好。
赵北音醉意暗笑,肉脸随笑堆积成团,像个寿包一样又红又圆,他提升了自己的音量,张扬直言道:“我有什么好不习惯的,这里也很好,翼王也很好,他很好......只是可惜了,最终我还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也是,我不过是文疆尊亲的跟班,实际上他忌惮我,我并没有实权在手,日日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畏手畏脚、低声下气地苟活,就连知道些什么,也不敢越过他向翼王禀报......”
赵北音眼神虚空地看着自己微张的掌,这样无权无势的手好像什么都无法捉牢。
醉眼朦胧,他话语渐轻,缓缓合上了眼。
“说不定,翼王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会被带走的。”
前面赵北音大喊的话语沈严棋并不能完全听懂,沈严棋权当他在发酒疯,也就有一句没一句地随意听着,他的心情全都在牵挂在亲如兄弟的翼名律身上,没有多余的兴致去管别人的糟心事。
只是赵北音后来的话语音量虽然颇小,但却是咬着一文一字地说,说得真切仔细,与前面的状态完全不同,故沈严棋也来了精神,终于能听清后半部分牢骚的具体内容。
听得认真,沈严棋很快就捉住了其中端倪,反正殿内只有他们二人,他无需顾虑左右,索性他一把掰过赵北音的身躯,强迫赵北音正脸看他。
沈严棋用不容置疑的眼神逼迫赵北音就范,浑身散发着势在必得的嚣张姿态,不许他有半分回绝。
一道火热的呼吸扑面而来,眼前粗着红脖子的沈严棋越来越近,赵北音单薄的弱肩一颤,不由得心里发毛,八分的醉意顿时被吓跑了六分,堆满肉红彤彤的脸庞越发热涨,腾腾高升的羞耻热浪快要将他的天灵盖顶出脑袋之外。
“沈翼将,这,你这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