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够了!我在瞎想什么?不知羞耻!
也多亏现在已经入夜,皓羽殿上只有她一人呆着,没有人瞧见堂堂一端庄贤淑的魔界之后,在正儿八经的严肃之地思绪乱飞,小鹿乱撞。
没有底气地瞧了一眼面前空荡荡的大殿,此时四周无人的沉寂中只有无声的祥宁,这反而令翼银烟心中生毛。
不行,还是赶紧动手弄出些动静来吧,如此诡异的安静怕是能吞掉人心。翼银烟还是收了收心挺直腰杆,从最上面的那本密折开始翻起,从翻开第一页起,细微的书页翻动的声响很快就能让她心安起来。
一翻就翻到了灿王向魔尊进药的密折,果然,翼银烟从附上的药物清单中一眼就能看到“混丝”,可除此之外,并没有从密折中看出其他蹊跷。
她对药理不是很懂,论她再怎么认真看也不可能看出相互之间的端倪来。还是留给何忠芪日后看看吧,柳月宸不也是炼药高手吗?或者等他醒来给他看也行。
她气馁地将这一本密折单独放置一旁,伸手去翻其他的。
——上禀魔尊,今年翼城鎏炫河中打捞的精纯金砂及其他上贡的药草粮作数目如下:......
那隽秀清丽不失扬洒阔达的笔迹,是她熟悉的字体,毕竟从小到大,他与她书房相伴,共同对抗冥顽不化的教书先生多年......
字如其人,她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一位青衣少年的飘逸身影。
不甚重要。
翼银烟脸上的表情平静无风,只是干巴巴眨了眨眼,将它扔到书桌的另外一边,继续翻着下一本。
——据探子回禀,昨夜星辰高挂之时,人族皇帝见输局已定,居然于阵前弃龙族军队不顾,领着人族军队连夜逃回人界。龙族最终孤掌难鸣,败。随即天族占领龙族最为富饶的伏龙海,自此龙族的半数领地归入天界,世界版图生变。
略微深思一番,翼银烟摇着头,唏嘘不已。
想当初,人族龙族合两族之力私下筹备蛰伏数十年才敢剑指苍天,对天族发难,那意气风发的斗志可谓是一股对天兵不屑一顾志在必得的狂妄气势。
不曾想如今不仅兵败退散,龙族为不被天族灭了全族苟延残喘,不得不双手奉上半壁江山,人族同样是受了重创,最后人族皇帝以弃暗投明的虚伪忠心主动向天界献上半数兵刃盔甲才换得天族原谅。
翼银烟仔细想着之前打探到的零星情报,她记得好像是有个神仙不知怎么的就下了龙界,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龙族士兵的致命弱点给找了出来,对战阵法也是出奇制胜,这才让天族如此轻巧地瓦解此次夺权危机。
那个神仙是叫什么名字来着?她不太记得了,不过开了战便是免不了的生灵涂炭,如今天族收了伏龙海权当息事宁人,也不知道那伏龙海的龙人会被天族的神仙如何指使奴隶,只怕那桀骜不驯的龙族骄傲要被彻底踏碎淹没在那一片蓝至深沉的伏龙深海了。
她皱着眉,咬着食指上长出不久的指甲,喃喃自语:“战事吃紧,哪怕天帝有心搅浑其他异族的水,怕也不一定有这个精力和时间部署,何况如今旗开得胜,收了龙族的半数领地,整顿天兵和管辖伏龙海都已经够他忙的了,他应该没有多余心思来针对魔尊出游这等小事......”
“烟儿的分析在理。”
坐在这么阴凉的大殿里翼银烟本来就心里发虚,突然冒出来的话语声更直接把她惊得在座上跳起几寸高,一双手及时按住了她的弱肩,她艰难地左右转脸,却没有瞧见一个身影。
察觉头顶的空气变得绵密湿润,她试探性抬了抬头,一张俊脸就悬在自己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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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很香吗,能令她唇齿流连?
柳月宸左手手肘撑墙,弯曲食指,将指骨放在才刚恢复些血色的淡红薄唇上来回磨蹭思量,眯着眼看着不远处战战兢兢坐于殿中案牍前的美人。
那带着几分倦意的脸蛋一时迷茫地摸着椅子发呆,一时又满脸通红得惊恐张望,边摇头边出手轻拍自己的脸。看着她那张如桃花般俏丽的脸在瞬息间不尽变幻,柳月宸淡淡地笑开了,弯着眼角扬着俊眉,暗自猜测她此时心中的跌宕起伏。
褪去脚上的鞋,柳月宸悄无声息地移步到翼银烟背后,估计是看得认真仔细,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只见翼银烟犹豫不决,颤着手终于肯拿起一本密折慢慢翻开,好像在其中看到了什么关键信息,她将附录也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才把折子重新叠好,单独放到手边一处。
然后,她打开了另外一本,柳月宸侧脸只瞄一眼,便能看出那是沈玉恒的字迹。
翼银烟不可能不认得伴读多年青梅竹马的字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没有管里面花里胡哨的字态,只将眼光移到她的脸上,交叉在后背的双手不经意间握紧。
见她毫无波澜的淡定神色,柳月宸皱着眉心想,要不就是被她发现了自己在身后窥视不敢声张,要不就是,对于沈玉恒她已然不甚在乎了。
随后,翼银烟事不关己地将手上折子随手一扔,也不管它是否已经滚了个身滚到了砚台旁边,倒下时里面的软质薄纸皱巴巴地凌乱折压,一角还不小心沾上些许墨迹。她微微泄气的眼神中夹带嫌弃,仿佛在暗暗自责浪费时间去钻研,又继续扎入那座堆积如山未曾动过的密折中,一连看了几本无关紧要的折子,她都一视同仁地扔到那个角落,似乎以为它们不重要,也懒得收拾。
没想到这个一本正经的魔后竟是这么猖狂的性子,趁他不在居然随意处置如此重要的文书。
柳月宸眼中写满了笃定和无以复加的满足。
显然,答案是后者。
美人在昏暗烛火下的认真神情令柳月宸心间一暖,终于他忍不住伸出魔爪,抓稳了令他喜不自胜的柔弱身躯。
他不是还晕着吗?
翼银烟嘴角扭曲,是被抓住小辫子的神情。她颤着声地说:“尊......尊上是何时醒的?”
他将两瓣微凉的淡唇贴近她的耳根,温柔地说:“入了魔宫,本尊便听见柳魔宗拦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