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银烟惊悚往右侧张望,紧张的眼眸中似乎与什么急速靠过来的东西对视上了。
眼前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可她开始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拖动,像金属在不经意间一下重一下轻地刮到石头所发出的声音,偶尔刮得深会出现诡异刺耳的尖锐声,像极了锋利的刀锋在地面上磨蹭而迸发的火花的哀鸣;时不时还有什么很重的东西砸向地上发出沉闷的砰击声,没有任何可探究的规律,仿佛只是在表达某种不满的抗争,隐隐间似乎还震动了四周空气,勾起一波波动荡;除此以外还有窸窸窣窣很像是衣物之间磨蹭而造成的细碎声音,声音细密磨耳,很是阴森怪诞。
在这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四周空气中除了带着震荡的各类奇怪而恐怖的杂音,还有烛火燃着蜡油带有一点烧焦的味道,一股让人想作呕却无法形容具体像什么的熏臭馊腐的味道。
这些凭空出现的声音与味道在殿内怪异地组合在一起,在空阔无物的狭小空间里四处徘徊游荡回响,充斥着翼银烟全部的可视范围与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如无形的阴风在悄然凑近,在磨蹭着她身体,贪婪地吸收她身上所散发的生气。
它们像鬼魅一样无法捕捉,更无法预测会从哪个方向靠近,一时只是擦过她耳旁,一时只是从她身后经过,有的还带着一股瘆人的阴冷,趁她不备直击她耳海钻进她的脑子里。
她浑身一惊,倒退回头,才发现殿门不知何时开始就已经紧闭,四周早就因此而变得彻底无光,密闭的空间里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一块,无形地束缚着她的一切举动,她仿佛连惊呼声都被湮灭在干涩的喉咙,如同被什么东西暗中掐紧。
殿门是从何时关起的?为何她连殿门关上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完了,难道柳月宸要锁起这里,是因为这里是通向某处空间的玄关之口......
想起冥界地狱就在魔界地底下的传言,一直不信的翼银烟被自己的大胆想象再次惊颤了身。
置身其中的翼银烟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被人精心布置好的陷阱,甚至怀疑这里面还夹杂着不屑暗笑,正有人在四面八方窥视着她这一个自行入网不知所措的猎物。
若是能出现一个对象,她大可直接与对方一较高下,这样这里发出的一切声音与异动都变得不那么重要,说不定也会随之戛然而止。
可是她眼前什么都没有看见,这里依旧是空荡荡的一个......诡异内室。
“是谁来了打扰本宫歇息,唔......是哥哥吗?”
一把慵懒绵软的女声凭空出现,声音里是充斥着撒娇与期待的语气,期间还带着几声天真的浅笑,瞬息将这里的诡异氛围打破。
翼银烟诧异地瞪大双眼,视线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房间里徒劳寻觅。
这是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风情万种的娇媚呢喃,不像鬼魅。
翼银烟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跳终于降了降,恐惧褪下。虽然这里发生的一切还是很诡异,但是有人说话就意味着这里有另外一个人在,最起码这里没有什么骇世厉鬼,更不是什么通往鬼界的秘密玄关,她开始觉得这里不是那么危险了。
只是这个女人是谁,到底藏在哪里?
灵光一闪,翼银烟想通了什么。
凭着直觉,她大胆伸直自己的手往面前的空气探索,走了两步,她的指好像碰到一层具有一定软度却又无法推动的物体,随即一层五彩炫目的光幕从她指尖处出现涟涟荡远,她才刚看清,光幕便一闪而过,四周重归一片昏暗。
她恍然大悟,将身上的精神力凝聚在往前探的指尖上,再次试探,再次碰到那层光幕的时候她没有缩手,指尖上唤沙术的气息以她的指为开端往整个光幕扩散包围。不消片刻,这层光幕被她尽数吸收,殿内终于驱赶了吓人的昏暗,重新在殿墙上紧闭的窗户外透了不少日光进来。日光的温度虽然不高,但对于这里面来说已经是很暖和,能慢慢将冰冷的空气融化,起到镇定人心的作用。
柳月宸果然对她隐瞒着什么,才会在此处建立结界,只是他似乎忘记了一点,那就是他们的孩儿可以吸收他的力量,所以他的结界于她而言反而变成了自欺欺人的摆设。
翼银烟顾着内心波动站着发呆,全然忘了观察此时殿内正在发生的一切变化。
“哥哥又来看娴儿了吗?娴儿好寂寞等了哥哥好久,哥哥怎么才来呢?”
听声回神,翼银烟这才看见殿内有一名女子坐在地上。
女子可能比她大个几万岁,五官还算漂亮,平平的细眉尤其淡雅别致,不薄不厚的唇浓淡相宜。看得出来,哪怕她不加打扮五官也是好看,只是她此时却给自己抹了很白的脂粉很红的唇脂,连形状美观的细眉也画得格外浓郁,黑深得如同刻入肌理。
这样的妆容估计只会给死人画。
翼银烟正要害怕,不敢再直视她脸视线转下,然后又扬起了眉轻轻“咦”了一声。
女子穿着一身厚重的墨绿净色冬衣,邋里邋遢的冬衣仿佛已经被女子穿了一个冬季,从她身上还透出一股让人难以接受的臭味;她腿看似白皙却拖着一双脏兮兮没有穿鞋的脚丫,脚板底又黑又干,脚跟处爆出了好几条因为长期赤足走路的压迫而裂开的裂痕,其中还堵着已经干透的暗红血迹。
认真一看,她还发现地上有不少拖着走而留下的痕迹,不仅夹杂着血迹,还有些不知名的污物。
翼银烟再次惊讶,她惊讶的不是女子此时的狼狈,而是她的脚腕和手腕上都绑着一根粗如拇指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连接地底下,只要女子一挪动链子上就会发出淡淡的蓝光,动作越大蓝光越明显,她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皱得越紧。
这个女子到底犯了什么滔天的罪过,才会让柳月宸这样残忍地将她幽禁起来,还得到他这么残忍刻薄的无情对待?
心中有千万个问题想要问清楚,然翼银烟此时只是在静默。
按理来说两个不曾相识的人见了面,开口问的第一句应当是“你是谁”,可这个女子发现屋里来人的时候像是见到熟人一般,不顾手上铁链子中术法约束所带来的痛苦,用双膝艰难爬行。
等她朝翼银烟靠近许多,她仿佛错当翼银烟是自己的亲人:“哥哥快看,娴儿用哥哥给的胭脂水粉化了妆,上次你说我脸色苍白不好看,今日娴儿便试了试给自己上妆。怎么样哥哥快看,娴儿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