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很快就过去,柳月宸被狐族天族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顾着在暗处处理世间大事,自然有了疏忽,减少了在明处疼爱心肝的时间。
不过他自认自己是一个尽忠职守的父王,即使忙到不能夜夜入媛凤殿探望翼银烟,他也定隔三差五到媛凤殿陪同翼银烟用膳。
只是近来翼银烟的情绪波动不大,就连见到柳月宸的时候也只是浅浅笑着,心思再粗,柳月宸都能察觉到翼银烟并没有笑到眼里,只是在呆滞地回应他。
看来与莫萱儿反目的事情对心肝的打击很大。
看翼银烟了无生趣,柳月宸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用完了膳,他把翼银烟牵回寝殿,将她安置坐好,自己也扬了扬长衣,从旁贴坐。
他主动为翼银烟擦了擦嘴,另外一只手则柔情似海般抚上她的白额,若有若无地拨弄着她的细碎青丝,上面的流光也随着他指尖跳跃,栩栩生动。
“烟儿,本尊好像很久也没有抽出时间来好好陪你了。”
他的指,可拨发亦可撩肌,翼银烟额间升温,似全副精神一下子都高度集中在自己光洁的白额之上,将此时他软滑的触碰之感无限放大。
过了一阵,察觉他有撤走的意思,她本想不动声色地后退,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更往前挪些,难以违背心底只想将他的寸寸指腹长久挽留的真情实意。
柳月宸心有动容,渐渐把微凉的掌也贴附在她耳鬓,享受地驻留,掌心在发丝与粉耳之间的柔滑贴合中缓缓变软,五指仿佛受了邀请,深深陷入细腻的秀丽柔发里,若不能与之拨抚数十回合不愿罢休。
掌心里潜伏的金星丘在拇指的牵引下隐隐发力,她的脸庞自然而然地高抬,迎上期许已久他唇齿之间的清冽幽芳。
闭眼一瞬经历着海枯石烂沧海桑田,揽尽眼前只为她一人绽放,勾魂摄魄的无限神光。
两人一凉一热的鼻息相互交缠,一方春花灿烂,另一方秋高气爽,斑驳糅杂里拧成一股超然的纯洁妩魅,最终又轰轰烈烈地聒噪鼓动起来,演变为浓浓稠稠的湿烈醇香,成了一眼令人不顾一切都想要溺入的美酒漩涡。
柳月宸的掌越发痴情,一时在她的发间用力凝固,一时又在醒神后游走挪行,举指撤转间流露出飘忽不定的情意,夹杂着一方理所应当的诱惑,还有一方不请自来的蛮横。
翼银烟今日所梳的朝云近香髻就近在柳月宸指边,修长的指毫不费劲,轻轻一伸便攀着叠叠饱满而高耸的发髻,顺着发髻的外形朝上移走,来到最高峰处的圆滑发尖,带着意味深长的利落掌控,替柳月宸执行着由心而生,无声却长情的绵绵告白。
眼中有什么已经是过满了,翼银烟漫着高热的美目徐徐微睁,散去高温的同时见证着眼前同样心照不宣,辰光氤氲的朗目。
他的薄唇上多沾了一抹与她相似却更淡些的浅浅丹红,沉醉的表情像极了昼夜交替之际披霞带星的无上穹苍,是日日都在重复交替演变却不能令人生腻的绝美天光。
痴男旷女含情脉脉对视着。
柳月宸把她牵到妆镜前入坐,将她略显疑惑的下颌轻捏移动。翼银烟的视线终于从他身上错开,认真地看向镜子里折射的自己。
一如往常般美丽,只是脸上的胭脂在适才又被柳月宸多抹了几层红云格外显眼,除此以外......
朝云近香髻层层叠叠,从最高处往下数的第二层圆鼓的小团发髻里,凭空生出了一支宛如天地宠儿,仿佛是被万千技师百般宠幸过后精雕细琢的发簪。
这不是那种一眼望过去就觉得无比金贵的雍华发簪,相反,它的原材料更像是日常的矿石而非夺目璀璨的金砂,然而这种矿石实在是世间少有,起码翼银烟是未曾见过有文书记载,更是没有亲眼见过。
簪头处最为醒目的缀亮便是由这种稀罕的矿石所打造的,这种矿石,看起来也非常像柳月宸转赠于她的石界雨晶石。除了晶莹通透光泽独特,外观也非常罕见,就像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矿石被打造者磨去尖锐锋芒以后,再刻意休整成不算平整的一头细窄些联接嵌发的金针,另一头宽圆些,挂上流苏点缀也不失平衡的长椭圆形状。
如此用心设计,既保留了矿石原本凹凸不平的无数个折射光泽的面与点,又能将其中最亮眼的特色突出——赤红带紫的石体内含着零碎飘散的浅黄鎏金,仿佛本是流动着的金光被瞬间定格后,自此就停留在赤红矿石之中,永久闪烁。
宽圆的那一头,牵着一根细长的像金又像银的链子,很像是不纯金砂特有的光芒,链子以下挽着一个半圆小顶,一簇非常细小、时青时绯时橙黄又再隐隐闪着银光的五彩硫珠,有长有短有密有疏,纤细地垂吊在半圆小顶下方。
翼银烟想要侧头细看,挪动的同时也撩动流苏里潜藏的五彩星耀,流光溢彩。
她的目光被映得灿耀生辉,仿佛那已不是她的眼眸,而是天上神仙附体所展现与日月同辉的芒光。
“本尊曾答应过你,要亲手为你设计独一无二的钗环。这是本尊亲手绘图设计,向宫中技师请教过后再亲自为烟儿打造的发簪,本尊取名为‘鎏烟’。”
温文低哑不失性感的磁性之音从她的头顶飘来,与细小的五彩硫珠碰撞间发出的清脆灵动争相演绎。
美睫生动微颤,翼银烟抬腕,把葱葱玉指插入层层五彩硫珠中探寻,如搅了一池春水,一段银河。
回头之际,随力而动的鎏烟上,煌煌折射的灼目光芒措不及防地打入柳月宸眼眸,将他的神思尽数霸占。
“你可喜欢?”
“嗯,很喜欢,最喜欢。”
他心满意足地咧开唇畔,风华脱俗的弧度让这一个只有二人独处略显清冷的寝殿蓬荜增辉。
见他如此用情对待,翼银烟本想要问出口的话终究还是堵在喉间。
若是杀了此时的美景良辰,会不会有些令人惋惜。
只是柳月宸过于敏锐,在翼银烟举眉转眼间便瞧破了她细如发尖的心事。
“嗯?”
她犹疑了很久,摇摇头。
“烟儿还有什么请求,但说无妨。”
她终究不得不说。
“烟儿的父王好像在忙些什么,母妃来信说许久都未见他回翼城去,烟儿想着,母妃独守翼王府,都变得寂寞了。”
柳月宸不为所动,只是将她轻轻地勾入怀中:“烟儿不必忧心,翼王依旧是翼城的王,本尊不会亏待于他,待他完成本尊托付之重担,自然不久后便能荣归故里,你母妃也守得月明,豁然开朗。”
“如今你什么都不必多想,只需养好身子,替本尊生下个大白胖子,本尊便再无所求,一切都不及你们母子平安来得重要。”
翼银烟红唇轻抿,低着的脸有不明意味,诡异掠过:“是吗?”
柳月宸松开了手,再啄了啄她粉嫩的脸蛋,起身。
“当然。”
待柳月宸离开后,夜里,翼银烟四处寻找老是不见踪影的李芸生,才刚推开李芸生的房门找她,无意间看到那块被一团脏兮兮的软布胡乱包裹着的黑石头。
她顿了顿身,没有走过去,回头就出门迎接终于回来吵吵闹闹的李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