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魔人比人族要高大些,皮肤也更显白皙些,不过只要他们与人族子民友善相处,人族人自然不计较他们从何而来,反而非常乐意他们搬进他们的镇子里一起生活,毕竟都是有手艺的人,终究还是能得到不少人的尊重。
然而死刚明他们并不甘于偏居一隅,他们决定让注魂剑重见天日,于是死心塌地跟随死刚明一同离开前往大都城发展的那一拨人再次与离开结界的其他人分道扬镳,去到那繁华的皇城所在,偷偷躲起来没日没夜打造起注魂剑来。
经过四个铸剑师共同合力用了十二年的不懈努力,死刚明他们终于打造出崭新的注魂剑。由于人族里时间过得太快,避免得不偿失,他们决定调整铸剑技术,从而缩短了铸剑的时长与封锁在其中的魔力。
虽然一把剑只耗费他们一人二十年的寿命,威力也大不如前,不过看着依旧散着凌厉剑气煞气逼人的注魂剑,铸剑师还是洋洋得意起来,如此厉害的神兵利器,怕是足够令那没有见过世面不懂得修炼之门的人族皇帝叹为观止了吧!
他们过往的名声成为了他们顺利进入皇城的通行证,他们将倾注二十年心血的四把绝世好剑“炤”“荆”“铓”“湸”呈了上去。人族本就对兵器打造技术极为重视,对兵器大家当然是十分惜才。
果不其然,人族皇帝朱烨天见了他们的“炤”“荆”“铓”“湸”四把注魂剑后瞠目结舌,对他们的铸剑技术大有赞赏,当场表示愿意重赏买下这四把宝剑,同时可以在皇宫里给他们提供最好的住所与铸剑室,将他们聘用做皇宫里的御用铸剑师,专门为人族将军与士兵打造绝世武器。
贪欲蒙蔽了铸剑师的眼睛,自负摧毁了铸剑师的理智,死刚明虽然野心勃勃,可终究只是一个懂得精湛铸剑技术有勇无谋的铸剑师,他们铸得了这世间上无人超越的宝剑,却没有建好对这世间好好审视的心眼。
很快,他们在朱烨天盛情难却的“好意”之下搬进了皇宫久住,他们的妻儿在锦衣玉食的风光日子里却是过着在刀口上舔血战战兢兢的日子。只要一段时间后,他们的男人无法将朱烨天所要求的武器打造出来,那次日清晨迎接她们的就不是照射人间的第一缕曙光,而是寓意着此生永诀的寒寒剑光。
自此,从朱烨天这一代开始,世世代代的人族皇帝都孜孜不倦地追查仍未被屠尽的死族血脉。而自从从皇城中传出了死刚明等人尽数铸剑至精血败尽而亡的消息以后,出了结界的那一拨死族人才慢慢发现了人族族人的真性情。
人族人不仅爱恨分明,原来“善”与“恶”同样分明。若是天性为善,那他便是你最好的朋友,可倘若天性本恶,他又伪装得甚好,那不管你曾经对他有多好多真心,在重金悬赏的榜单面前,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将你出卖。
所以,把暂住变成久居的那波爱好平静的铸剑师以及他们的妻儿,在得到远方同族被屠的消息后仅仅在惶恐的日子里度过了漫漫数夜,便千真万确地被熟人指路直接落入人族皇帝的爪牙。若是答应铸剑,那就还能多活几年,若是不答应,当场杀绝。
死族人这才真切体会到什么是“人心叵测”,却也为此领悟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自此很长一段时间,死族都过得十分艰苦。躲在结界里苟延残喘的族人自此只能四散逃命,再无振兴与团聚的那一日,而为了死族能在人族地界内继续生存下去,死族一脉对外不再自称死族,再次换名改姓,改姓“贝”。
被抛弃的贝,背井离乡的贝,被迫不见天日的贝。
她跟她爹生活了这么久,只曾在两回更换住所的时候极其偶然地在路上碰见匆匆经过的同族人,那还是很遥远的两回,自此她便不曾见过其他死族人,她爹那世代相传徒有虚名的“族长”尊称更不可能被人再唤起了。
不过,在她看来,除了“死祭骨”这个名字看着有些吓人以外,并没有其他能够镇住她的可怕地方,唯一能让她妥协听话的,便是这位族长大人的身份。
他是她不咸不淡地活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是她亲爱的老爹。
也是她名字的由来。
人族地界多有奇绝山势,基本上离开已经有一定建城历史的镇子那小部分平原地区之外,就是成片连绵起伏的群山,而且其中还有很多极其凶险的绝壁奇峰不利于人们攀行,所以她爹以为,隐身于绝峭之中是最好的选择。
翻过几座山又走了一段不算太高的陡坡后,她将藏好在石壁内事先准备的攀山绳索从一堆奇花异草里面摸索出来,随即捆好自己的双腕,只轻轻一蹬再配合轻功发力,她就轻而易举地上了像被斧削平了的石壁,上到一小段距离之后,她脚尖踢向一处看着很像真石的假石,立马就触碰了暗处的机关,她再也无需费劲便能被从内滚动运行的机关带着绳索上了这座山壁。
悬崖底下空气湿润,可悬崖之上却是十分清爽,收好助自己上崖的绳索,她优哉游哉地藏身到一片果园里,以极快的速度摘一筐不青不红的西红柿,随后深呼吸几下,压下跑得太急的喘息,平静地推开了家门。
厨房里传出乒铃乓啷的翻锅炒菜声,一阵阵菜香早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一依?”
贝一依身子一顿。这老头炒着菜又烧着锅,这么吵还能听到我的脚步声?
“......噢。”
贝祭骨朝身后瞄了一眼,见她手上拿着番茄。
“你又去了镇子了?”
“......没有。”
“放这。洗手吃饭。”
“嗯。”
总算是躲过一劫,贝一依不敢看贝祭骨的脸,猫着身子把西红柿递了过去,就带着碗筷离开厨房。
不多久,贝祭骨就托着两盘菜出了客厅,见贝一依已经盛好了饭坐等,他放下菜就摘掉身上的围裙,一同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