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知道好心会遭雷劈啊?适才她见那个穿着普通弱不禁风的男子在半山腰被一条蛇追杀,见他满脸是不知所措的可怜模样,还主动开口向她求救,她看当时所在的位置离家还很远想着他也不会发现她的住处,这才停住了脚出手相救。
对方看着人也是没什么异常的,只是太热心肠了些非要说要给她送金银财宝报恩,要知道她家的住址。她又不是贪图钱财的人,随口忽悠了一把就想走,男子见不好意思,这才又给了她一个小布袋,说里面装的是蛇族那边才有的花种,开出来的花非常独特漂亮,是他自己培育的品种。她见这小布袋材质普通看着也不值钱,也只是小礼物而已于是就接受了。
走之前,那个人还拍了拍她的衣裙,她当时觉得奇怪问他干嘛,他也只是笑笑一脸歉意,说姑娘不要误会,只是见你的衣裙脏了,想替你抖一抖。那时开始她又刻意绕远了些,就生怕那男子会跟过来。当时他确实是转过身去下山去,没有跟着她。
那时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细细想来才知道问题就出在这里。
原来他是特意借抖裙靠近想戳破这小布袋,让里面的不明颗粒做引路路标啊!
她一个山野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非要知道她住在哪里?或许就跟老爹分析的那样,是因为发现了她死族人的身份。
只是他到底是如何发现自己身份的?贝一依想不通。
如今行踪暴露,她不得不跟老爹又搬家。只是天大地大,哪里才是她可以安生扎根的家呢?
贝一依大脑想到懵神,双腿还是极快地跟上贝祭骨的脚步紧紧相随,因为同样的事情她已经做过不止一两次。
走了足足大半夜差不多四个时辰,两人才勉强翻过两个山头,也不是他们刻意拖缓,而是贝一依的身体不容许她一下子做太激烈的运动,所以二人哪怕是深夜赶路,也是走走停停的。
好不容易在深夜穿梭良久后见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他们才稍稍放慢了脚步,在其中再歇息片刻,才重新再一头扎入深山林中。
在镇子上晃悠太久还是冒险了些,况且现在天尚未破晓,许多人家也还没开门,若是此时在外逗留,不小心被个别人无意瞧见他们深夜在镇子上溜达说不定更容易惹人感到奇怪,所以他们直接又穿过镇子到镇子旁再寻找看看,看能不能遇上一些住在镇子周边山上的散居人民。
只是走了一整夜两个人此时都累到了极致,哪怕不是气喘吁吁,双腿也都不想再抬动挪远了,所以只好在山岭中背靠背地取暖小憩一阵,等天亮了再去寻找人家,这样也更快捷容易些。
贝一依许久都睡不进去,不是她到底有多娇贵不乐意将就,而是身后这老爹的鼻鼾声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若不是已经离镇子老远,她都不敢放心坐在这里这么久,生怕吵醒左邻右里惹他们出门将他们父女二人当深山里的妖魔鬼怪抓起来。
哎,她很想睡啊!努力撑着酸涩的累目,她突然眨了眨眼,在黑夜里左右巡视,又在身上寻觅一阵后,只叹出一声无可奈何。
刚刚出门太急,她忘记将那把镜子也带走了。想带走镜子当然是跟永晴是没有一点关系的,只是她觉得自己没有把镜子带出来,仿佛是背叛了与那镜中美人之间的约定,心里有了些悔意而已。
不过老头子的鼻鼾也实在太有规律了,终究她勉强自己将这黑夜中瘆人的起伏节奏当成催眠曲,合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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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破晓,卢青志孤身一人偷偷摸摸溜进了皓羽殿。
皓羽殿的贵倚上,坐着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身影,脸上戴着遮盖双眼周边皮肤玫瑰金色的漂亮面具,双目虽紧闭,可关在里面的眼珠子一直在颤动着,明显惴惴不安。
听到动静,贵倚上的人迅速睁大了眼,见来人是卢青志,他才终于肯松懈些,软了软挺到僵硬的身板。他将把左拇指上不怎么顺手的柳矿扳指取下,谨慎地放置在书案上,如此,他才觉得整个人都自然些。
他看了看卢青志的表情,像是读懂了什么:“又是去看她了吗?”
卢青志抱剑倚柱,疲惫地合起泛着青光的眼眸,仿佛已有数夜无眠:“嗯,去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身躯剧烈抖动了几下,他止不住使劲地咳嗽了好久。仿佛已经意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他将早就备好的棉帕从怀里掏出捂住了嘴,等到那阵难受终于如一波狂风骤雨般席卷完毕后,他才重新顺直了气,捏紧那染上深红的棉帕,颤着手小心翼翼又将它塞回怀里。
“这种折损性命的事为何还要去......”
卢青志一个假咳及时打断他的话,他慌张地为自己重新戴上华贵的面具。
一魔侍入内恭敬朝贵倚上的人行礼:“魔尊万安。今日是否依旧不召见魔臣?”
“嗯。本......本尊今日不朝。要是诸位魔臣有密折上奏,就跟往常一样呈来皓羽殿就行。”
魔侍犹豫不决,又再开口说:“只是魔尊大人,您已经有半月不去灵曙殿面前魔臣了,今日,今日玉魔圣与桂魔灵两位大人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就想着能够见魔......”
他突然暴躁起来,忍住还想要涌上来的咳嗽后,厉声打断那名魔侍的话语:“混账!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对本尊指手画脚了?!本尊从未对魔界之事有所懈怠,如今身体略微不适,不过是想多歇息几日而已,他们若想要逼宫,本尊,要是真惹怒了本尊,那就......杀无赦!”
虽然最后那三个字随着根本无法掩饰的咳嗽声显得格外无力,然而魔侍始终还是被他的恐吓震出了魂,生怕小命不保,她连忙跪地求饶退了出去。
卢青志看着也有些心疼,他先一脸淡定,亲自走去将殿门关紧,随即慌着脚步朝他靠近,劝道:“你小心点,虽然我知道你很担心,但你也不能急火攻心,你只有稳住了,他才能跟着好好的。你们两个都不能有事。”
殿门之外,听过魔侍回禀后,玉宗玟思索片刻,问:“今日魔尊也是带着遮掩半边面容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