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侍一点头正要回话,听见身后卢青志走过来的动静,连忙就疾腿告退。
再次吃闭门羹的玉宗玟和桂楚宙什么正经消息都打探不到,只能在卢青志“一本正经”的目送眼神下拂袖而去。
桂楚宙行走如风般轻盈,话语却深沉得凝重:“不曾想魔后出了事,到现在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魔尊还是没能将她放下。哼,红颜祸水!”
玉宗玟用没有上呈的密折弹了弹衣袖,见适才蹭到地面的灰已经弹走,才塞密折入怀里,脸上依旧是淡雅无痕的平静表情,他对红颜没什么兴趣,他对另外一件事更在意。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现在的魔尊性情大变好似会变脸似的,跟从前判若两人。情爱一事真能将一个心狠手辣的君王摧毁如斯?”
桂楚宙没有停住脚步,只是转头看玉宗玟。他当然只看到玉宗玟不以为然的表情。
玉宗玟抬了抬眼看天,随即放慢了脚步,思索着说:“过往的魔尊是何等犀利的人物?即便是卸下假容颜,他也依旧老练如初处事一如往常圆润婉转,何曾被一些人或事左右他心中决断?如今的魔尊性情大变,要不一脸生厌无心朝政,冷漠态度与过往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只要我们稍加强势逼紧一点,他就极其不耐烦,而且还不乐意魔臣接近,好像是生怕......被魔臣识穿些什么似的。”
说到最后一句,玉宗玟故意侧了侧目,挑高眉头扫桂楚宙一眼,言语拉长。
桂楚宙听后,眯了眯含在眼里的狡诈精光:“想不到冷酷无情的魔尊竟也是个痴情种,魔后归灵一事虽然轰动,可如今已经过去了快有十万年了,他已经为她毁掉半边容颜还不知心死!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差别很大。以往的魔尊目光如炬,可上个月我面见他的时候他一直半垂盖目,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刻意靠近了些,他就立马警惕地对我苛责,不断挑一些子虚乌有的明目命我归家反省一月不准入宫。”
“还有一点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到,过往魔尊一旦动怒便情不自禁使出唤冰术来震慑群臣,可现在的魔尊都不怎么用唤冰术了,不管我们如何惹他震怒,他也都只是绝情言辞,再无使用唤冰术来威胁群臣。这一点倒是令我感到有些奇怪啊......”
玉宗玟回想着这些年的前后因果,猜测地向桂楚宙反问:“以往的魔尊处事也不像如今这般优柔寡断犹豫不决......难道自从翼银烟一事后,他身上的病未曾好过竟也一直拖到了现在?甚至影响了唤冰术的施展?”
又或者,柳月宸自翼银烟出事后根本就是耗尽唤术之能,唤冰术灵根受损再也无法使用也说不定。若真是如猜想那样,那柳月宸可就......
见接自己出宫的魔侍已经姗姗走来,桂楚宙压着喉再多说一句,随即果断地上了马车:“不清楚,卢青志防得极好,我的人根本无法近身探查。”
玉宗玟也上了自己的马车,幽幽长叹:“是啊,防得极好啊柳月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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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一依睡得不沉,闻到有一股烟火气息后,她很快就睁开了眼,眼前山下不远处原来就有着一户人家在生火,闻这飘来的烟火味道,想必是在准备早饭。
“老头起床了!”贝一依不顾身后依旧睡得跟死猪似的老爹,自顾自站起来。
贝祭骨身后少了支撑,一下子就滚落在地受凉惊醒。
他猛然坐起,用衣袖拨走沾到脸上胡子上的枯败黄叶和湿泥,极其不满地大嗓门扯高一吼:“臭丫头嫌命长是不是!为父我一把年纪脆骨头了,哪里能够被你这样折腾!”
见老爹被自己戏耍,贝一依忍笑拿起手边的包裹,朝他点了点下巴,示意他看不远处,转移话题:“饿不饿?嗯那里,再不走可能就蹭不到人家的早饭了。”
贝祭骨憨憨地摸了摸肚皮:“嗯,好像是饿了。”
贝一依一副“还不快走”的表情再看他一眼,就没再管老爹往山下走去。
贝一依走近了才发现,那草屋内阵阵飘出的并不是饭香而是茶叶的清香,看着那简单院落前有许多叠着一层层隔着同等距离的高架筛子,有一个穿着一身简朴的灰色素衣的人正躬身忙碌着左右翻弄筛子上的黑黑的叶粒,她才意识到那人应该是在晾晒茶叶,是一个茶农。
贝一依觉得走得够近以后,调整一下自己冻了一晚的脸,轻声礼貌地问:“先生你好?”
男子闻声身躯一定,过了一会,他才慢慢地转过头来。
贝一依微微讶然眼眸也稍稍撑圆了些。
没想到一个普通的中年茶农也生得这般俊俏,虽然皮肤上或多或少留住了些岁月的痕迹,然淡然而雅致的容颜只是看一眼便能令人心生好感。
再多看一眼,贝一依才发现在他的左脸眼眸下有道浅浅的印痕,很像一道刀痕,想必是年轻的时候惹过祸事这才伤了这么好的面容。毕竟谁都不愿意有人伤了自己的皮相。
贝一依的眼神再往下移,很快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右臂的衣袖长长直垂,没有丝毫凸显筋骨的痕迹。那里应该是空的。
看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是眼前这个背景复杂的男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茶农这么简单吗?
不仅贝一依定眼打量着男人,男人同样瞪直了眼盯看贝一依许久。
他的神色变化莫测,似在极短的时间内有着极大的悲伤从他脸上淌过,又似一股深深的不舍与愧疚,很快他那飘逸的长眉扬高,随着表情的变动在眼眶里生出了海,一汪令贝一依有所动容痛惜无比的泪海。
带着不难察觉极度压抑的哭腔,男人握紧了拳抢先开口,打破沉默:“你是谁?”
贝一依觉得这个男人好生奇怪,虽然面容长得挺好,但人的脾气也有些古怪,面对她这样一个陌生人,他竟然有想哭的冲动?
贝一依被他看久了有些为难,刻意移开了目光,然而男人像是不懂礼貌般依旧死死盯着她的脸,仿佛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细微的变化。
他见她不答话,耐着性子又再问一遍:“你是谁?”
贝一依再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