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再也没有看楼下的任何人一眼,捋拂几下身后拖地的长裙,再将一脸错愕的芳姐的肩膀握紧挪到一边去,确保她不会挡自己的道,就施施然步入那适才惊艳出场的那片白幕帘背后的漆黑里。
“冤枉啊欣妍姑娘!我们很有诚意的!”
“是啊,别走啊!!”
“芳姐!!!”
意犹未尽的男人们像是才刚换上睡衣正准备暖暖炕却被突然发飙的老婆赶出家门外委屈地独自吹冷风般凄惨,纷纷朝楼上的芳姐叫冤,这倒是些脾气好的性子,只是个别财大气粗的男人有的还能忍着只是冷齿而蔑笑,有的却已经耐不住性子,急躁朝芳姐喊话,怒表不满:“有这样不识好歹的花魁吗?不过是被那贫贱小子轻羞了一把,竟然就脸皮薄得不肯见人,直接将大爷我晾在这了?!”
芳姐记得那名开口的男子似乎就是高堂之上某位重臣的长子,是最得罪不得的一类人物。
眼看这场子怕要栽跟头了,不满的呼声渐渐高涨,她心里一阵着急。
脑海中回忆起叫嚣的那位爷平日里最喜爱听话乖巧的姑娘,芳姐急中生智,立马抓着他的话头赔笑着说:“这天仙般的人儿自然就有天仙般的性子,若是一般的凡尘俗女,又怎会有这样出格的游戏规则?这位爷要是觉得口味不对,我们这绵醉楼里多的是温顺如绵羊般的如水女子,您又何必去执着这一朵带刺的野生玫瑰呢?”
见那位暴脾气的爷听完以后暂时被忽悠住没再嚷嚷,芳姐见好就收,立即给楼下常常服侍他的几位姑娘使眼色,姑娘们领旨行事,立即把腰身往男人堆里柔弱挪去,好给在场的热血男儿分分神,顺道再不小心蹭到适才急躁的爷身上,然后娇羞一笑。乖乖,再刚的爷此时也情不自禁为这温柔乡动容。
果然,尴尬冷淡的氛围很快就换成了跟平日一样,灯红酒绿莺燕围绕。
芳姐虽是这绵醉楼的妈妈,却还是将自己保养得极好,风韵犹存宝刀未老,她理了理眼神,软骨入媚,给楼下的诸位歪了歪灵细腰肢倚栏俯身,胸前的丰满性感喷薄欲坠,惹直了不少男人的眼睛。
左手食指不失风情地撩拨耳旁用作修饰未加梳起的微卷发丝,她妩媚地飘了一眼楼下早已心神荡漾的诸位:“今日欣妍姑娘的竞价便到此结束,不过在场的各位公子哥儿皆是我醉眠楼的贵宾,自然姑娘们都会好生招待着,见识过欣妍姑娘的性子后,若还有心疼她的公子哥儿,便请明日再来吧!”
紫衣男子被他朋友生拽跌撞着出了绵醉楼,又走远了几步冲入人群当中以作掩饰,待确保再没有打手跟上来,紫衣男子才大大卸了一口气,一边走一边理一理自己适才被人扯偏拽歪的衣衫。
适才他被拉得险些扑倒在地,虽然自己的好兄弟还是手有留情将他拎起避免了摔个狗啃屎的祸害,可他还是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衣袖一脚,如今看着上面隐约可见自己的鞋印,他不由得嫌弃起来。
弹走不是,不管也不是,最终放弃思考,他索性佯作嗔怒猛力将衣袖挥向身后搁置,发出了很响的“呼呼”声响。
眼不见为净。
见身旁的好兄弟没有反应闷不做声,紫衣男子皱眉啧了一声,凑过去用肩头撞了撞身旁另外一名身穿紫衣的相对瘦弱的男子。
原来今日二人的装束非常相似均是穿着紫色锦衣,只是两位衣着一深一浅,穿深紫的那位略显健硕,另外一位穿浅紫的则稍显瘦弱些,只是两位公子哥儿都生得眉清目秀俊朗清爽,气度风华,路人见了若不细看定以为是两位风度翩翩的孪生公子,偶有良家女子经过皆不由自主地频频回头张望。
那位被撞的浅紫衣男子始终没有抬头,一直低着头慢行,像在想着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
“唉想什么呢!还想着那绵醉楼里的花魁啊?”
男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喃喃回问:“涵海,你说这世间会不会真的有转世一说?就是入了轮回不喝孟婆汤,然后还保留着前世记忆的那种?”
被称作海涵的男子正是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周正清将军之独子周涵海。
周涵海奇怪地拎起了眉,圆圆地瞪起了眼,一脸茫然地直眨眼:“哈?转世?你想说什么?”
周涵海没有耐心,见他抛了个疑问句出来又半天不接话,嗤笑一声就冷不防地伸手对准他的后脑勺拍去。
虽然他陷入了自己的脑回路中,不过他身体的反应还是极快,弓低了身就轻易避开了不轻的掌风,只是对方长长的衣袖顺道撩乱了他干净高束的长马尾,等他再度抬起头时便让这凌乱的长发贴满了自己的脸。
随后周涵海看了看自己那脏了的衣角,发现已经被蹭干净了许多。
他毫不掩饰地抿嘴点头,感受到有凉凉的视线瞪了过来,立马憋住到了嘴角边险些出口的大笑:“你头发够黑,放心啦看不出来的!”
男子本身不懂那古怪的表情,后来见周涵海佯装无事地弹袖,他才想起来了某些细节,立即拉长了脸,拨走还粘在嘴角边的几根发丝,嫌弃吐舌呸了几下:“周涵海你!你居然用你那臭沙鞋蹭本少爷金贵的脑袋!”
周涵海直摇头,矢口否认道:“哪里有?这是衣袖!”
他毫不留情地推周涵海一把:“上面有你的鞋印,那跟一鞋子打过来有什么区别?”
周涵海终于忍不住阴阴奸笑,猥琐躲远:“谁让你突然这样拽我走,要不是适才你出其不意攻我不备我也不至于想要摔倒,更不会踩到衣角好不好!你还没跟我说呢,你跟那欣妍姑娘是不是见过?我怎么看你像丢了魂似的,适才手里的茶杯都快拿不稳了?”
听到欣妍的名字,他的脸开始微微泛红,波动的眼神略显青涩:“本公子阅人无数,她这样的女子我见多了。”
周涵海才不信他鬼扯,他可未曾见过他在看见哪个女子后这样失魂过:“嗯?那你刚才干嘛不来喊价?平日里你装风流肆意装得是出神入化,哪怕那女子你不中意的类型你也能狂豪掷金抱得美人归,不管花多少钱你的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如今怎的?就真的看直了眼,不肯眨眼也不肯掏腰包了?”
他才不是不肯掏腰包,这样梦寐以求的梦中之人让他倾家荡产也愿意!
只是,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