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翼银烟留下的希望......
是最后的希望!柳月宸果然还是做到了!
虽然这并不是那个已经离她而去亲姐姐般的翼银烟,却也是翼银烟留下的最后一点火种。
自此她灿美仪向天立誓!贝一依是她此生唯一要守护的一切,唯一的一切!
余生她便只为她一人而活。用她的一生,一切,来偿还来报答。
然而贝祭骨却不愿意让灿美仪一直跟着贝一依,甚至是不希望贝一依跟她再有见面或者接触的机会,灿美仪始终想不通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贝祭骨对她避如蛇蝎,非要孤家寡人地带着贝一依流浪也不愿意她从旁照顾,哪怕贝祭骨已经知道灿美仪是为了翼银烟才毁了灿厉阎,改变了整个灿城的历史,他心里一定也非常清楚灿美仪对贝一依的那份真挚情感,没有丝毫怀疑。
誓言立得壮志不移,可如今,她只觉得自己好笑。
她一股脑瘫坐在地上,任由新冒的草尖扎痛她无力的臀,无助松开了暖膝的手,无助地抽出挽着竹篮子的手臂,无助地听着自己眼泪奔腾的声音。
如今她终于想通了那食古不化的贝祭骨不让她靠近贝一依的缘由。
发现了这样重大的秘密,她半分喜悦都没有,更没有一点因为终于找到贝一依排山倒海而来的幸福感,有的只是生生被来回磨折的一颗碎得彻底的心。
此刻痛得她心不成心,人不成人。
灿美仪与沈玉恒分道扬镳,在人界中游荡了十几二十年,就是希望能够尽快遇上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贝一依。就这样,她在人界漫无目的地活了十几二十年。
直到五天前,灿美仪在大街上游魂的时候,远远看见一名女子当街被一名男子调戏,正当她想要感叹“世风日下”,她才留意到这里周边都有不少的烟尘女子在街口处游荡,她猜测自己应该走到了传说中珍株镇上最出名的繁花街,青楼聚集美女如云的地方。
灿美仪本不在乎那女子会怎样,毕竟能够出没在这里的女子通常都是那些花花美人,除非像她这种寻人的特殊个例以外,她想也不会有其他的良家少女敢在这边走动,毕竟有损名节。
然而过了一会,那名女子居然没有像其他招揽恩客的女子那样恬不知耻地挽着陌生男子走入各花各式的青楼,那名高大粗鲁的男人却是兴高采烈地独自进了绵醉楼。
等他挪了身走远,灿美仪才终于看清被他遮挡的那名女子的脸。
那样极其相似的面容,是此生中无论是任何人都无法从灿美仪的脑海中抹灭的印记。只此一眼,灿美仪就可以完全确定,那绝对是长大成人的贝一依!
正当她想着要以何种合理的方式制造一个跟贝一依“偶遇”的时机,她发现贝一依也很着急赶往绵醉楼,不过不是从正门走,更没有跟绵醉楼的任何人打招呼,而是直接绕着旁边的小巷寻到了绵醉楼后方,潜入了绵醉楼后院。
灿美仪不知道贝一依的图谋,她只好躲在屋顶上静观其变。见贝一依给自己起了个“欣妍”的名字,又被青楼的妈妈包装成“新花魁”,还在贝一依的要求下散播赎身的事情,意图吸引不少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前来探得花魁真容,觅得美人归。
看贝一依一脸认真的样子,丝毫不像是被人操控或要挟之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灿美仪跟着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决定入绵醉楼当丫头,一方面可以留在贝一依身边,另外一方面也可以打探出贝一依的真实目的,也好保护她不被这里的污浊所影响、伤害。
“暗中保护”这样看似简单的任务却在灿美仪心中激动了许久,那是一种久违的心动,她能够感受到自己重新又活过来了。
为了张罗新花魁竞价一事,绵醉楼人手明显的不足,所以当灿美仪找到这绵醉楼管事的妈妈,对她说自己家里穷,想出来绵醉楼打工赚钱养家的时候,妈妈不但没有拒绝,反倒非常乐意,一方面是缺人手,另一方面这丫头做事手脚麻利人看着也机灵,即便不能做粗活,要是能帮她看着待价而沽的欣妍再照顾好她,那都是极好的。
于是灿美仪除了帮忙做些前厅的日常打杂的工作以外,就是到欣妍的房间里偷偷见贝一依。
每一天她都想尽各种办法靠近贝一依,每一天,她都跟贝一依像是相见恨晚久别重逢的好友般相聊甚欢,灿美仪与贝一依接触的这四天的时间里,若将每天都单独分开来看,她每天都是过着幸福无比的日子。
可若是连在一起地看,那就是可悲的,可悲得连她自己也开始可怜她自己。
因为。
每一日的贝一依都不记得前一日甚至更久之前的灿美仪。
灿美仪开心了四天,难过了四天,之前这四天里,每天她都很难有机会跟贝一依单独相处,身边总是有其他人在,她不好说悄悄话,更不好深入跟她多聊什么,毕竟贝一依是隐瞒身份潜伏在绵醉楼的,她不能拆穿贝一依。
今日很偶然的机会,她居然不小心被贝一依撞倒了,她欣喜若狂却也失之若狂,再次体会到之前几日就已经尝过的一样的苦果。
因为这次,贝一依依旧跟前四日一样,她能够清晰地分辨整个绵醉楼中与她见面或者打过招呼的其他人,唯独永远也记不起跟她聊得最好,而且深有渊源的灿美仪。
然而今日,阴差阳错之下她终于等来了自己一直都想要得到的时机,趁着那转瞬即逝的机会,她给贝一依探了探脉搏。
这一探,她心惊肉跳,这一探......她扼腕痛惜,同时她也对自己恨之入骨。
她得到了惊人的答案,也终于想明白贝祭骨那句“老死不相往来”是出于怎样的私心才狠下心肠对如此忠心耿耿的她劈头骂去再无数次推开。
所以,贝祭骨的私心便就是保护贝一依,不相往来就是为了让贝一依能够活命。
灿美仪摸了摸自己湿哒哒的脸蛋,心尖寒成了冰,结实着整块地在发颤。
原来如今自己的这张看似平平无奇的脸,竟然能杀她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