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只是慢了半步,随后继续维持跟适才一样的速度给贝一依引路,她回过头想说什么,然后想起自己的脸,又羞愧地伸手挡住:“因为我想交朋友。”
贝一依听不懂。交朋友?想跟已经被人标价不知将来身归何处的花魁交朋友,是以为结识她就能攀龙附凤吗?
而且,适才女孩转头来看她的时候都没有刻意挡脸,此时却像是真情流露止不住伤怀,抬起一直被捂紧的伤手掩饰脸上的伤口。
若真是不想示于人前,为何还要给贝一依看见她如今的真实面容,直接挂上面纱遮挡着脸不就好啦!这前后是不是有些矛盾?
贝一依还没想通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孩是什么意图,女孩听到还有其他动静跟来,手脚麻利地拉上贝一依,很快走着捷径小路,把贝一依拖到了后院门口不远处。那里有一棵大树,上面拴着两匹马。
树根边上还有一滩已经风干混着沙土斑斑驳驳的深色污迹,贝一依偷偷细瞧。
血迹?
这是谁的血迹?
想着世间有着一个人因寻不到药师救治而病重吐血,贝一依微微心疼了一下,同时也想起自己这副苟活的身躯。
确定暂时还没有其他人追来,女孩终于回头看贝一依,敦促她上马:“这马儿是我为你准备的,你赶紧骑马走,这里有我来善后。”
“放心,刚刚你也看到了,我能同时搞定那十个八个大男人,自然有一定的功夫去对付其他人。要是还有人追来,我若打不过就会逃跑,我可以骑另外这匹马走人,绝对不会再让他们伤害到自己的,你大可不必为我忧心。”
眼前的女孩虽然只是一个陌生人,可从她乐意出手相助的这点来看,贝一依内心是很感激的。
她给贝一依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贝一依觉得可以依赖她。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参与打斗,见女孩一脸笃定,她犹豫了一下,问:“你不跟我一起走吗?如今你光明正大地帮我,芳姐是不会放过你的。”
女孩一愣,吞吞吐吐,咬字不清地说:“我我还有包袱没收拾,等一下我要回去拿走些值钱的东西再走,你你先快走吧,这样我才能赶在芳姐发现我之前收拾好啊!”
既然是这样,她也不必强求,这丫头这么机灵居然连马匹都准备好,想必也是聪明的不会轻易被人抓住,况且她还要去寻找朱尘溪的下落,骑着马想必更容易在人群中寻他,他才刚刚出门,应该没有走多远。
贝一依顺从上马,扬鞭之前低头问她:“大恩难言谢,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想办法找你,报答你的恩情。”
女子欣慰,抬高天真的面容,甜甜一笑:“好,那这次你可要记好了,我叫灿美仪,灿烂的灿,美好的美,仪态的仪。这次从绵醉楼逃跑以后,我会去珍株镇西北角那边,那里有一座香火稀少的寺庙,要是你也逃脱成功,就到那里去找我好不好?”
灿美仪,美若君婉,仪似香芸,是个好名字。
灿美仪这个名字她虽然没有听说过,不过灿美仪的声音有一种能让她放心的安全感,听着灿美仪说帮她膳后,她竟然立即就心安起来。
这果然是一位好姑娘,绵醉楼虽然不正经,但还是有正经人在的。
“好!”贝一依的简练回应就像一字许诺。
听到有为数不少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灿美仪不等贝一依反应,立即大力一拍快马的屁股替贝一依大喊一声“驾!”。
目送贝一依安全离开,灿美仪收起脸上苦楚却极其幸福的笑容,严肃着脸色回头看向那四个冲过来围堵她的打手。
打手嚣张,挥动着手中的木棍,跋扈道:“好狗不挡道!芳姐下令了要活捉欣妍那丫头,你挡道是找死知道吗!”
肃杀着眼神,灿美仪讥笑一下,冷漠的唇角莫不在乎地懒散勾起:“哦?是吗?谁是狗还不知道呢......”
她松开适才卷实的衣袖,左手处尚未包扎的伤口立马就任由血管里的鲜红迸发流下一道血河,顺着她的手臂流下。
她若无其事,仿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笃......”落血的嘀嗒声极其轻微,却在响起的须臾间换走了整个院子的空气,从那滴香甜坠地的位置开始弥漫出一股甜腻至腥的血香朝四面八方泄散,浓的令人心慌。
打手们见她神色古怪,脸上放着红光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正常的普通女孩,配合着她脸上那道面目可怕的伤疤和大家鼻腔里闻到的那股奇怪血香,他们开始甩着脑袋晕头转向,感觉眼前这不会逃跑的丫头就像是个中了邪蛊满身煞气的鬼女,有一种说不出口的诡怪。
打手们不由自主地彼此对视,本能地扶着脑袋倒缩几步。
“死于无知是最美丽的意外,这份意外就由我来送给你们吧......”
反正她方才也只是杀了十个八个的样子,既然都已经动用唤术了,这点战绩还是太少了点,这样会有辱唤梦术的本事呢。
灿美仪流血的手动了动,正准备睁开笑眯了的双眼施展幻梦术,眼尾处却看见不起眼的角落里有其他人闯进这后院里,他眼神焦急地左右巡视,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人。
那是让贝一依想要离开绵醉楼的翩翩公子,是肯出天价还贝一依自由的朱尘溪。
灿美仪不知道这位公子到底跟贝一依有什么关系,但是直觉告诉她,贝一依之所以想要来绵醉楼当花魁,很有可能是想寻找什么人,如今贝一依想要离开绵醉楼,也极有可能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关。
灿美仪及时捂住手上流血的伤口,任由那几个以为自己被灿美仪装腔作势的模样所欺骗,从而恶言恶语的打手们把拳脚打上她娇小的身体里。
此时烈日当空,繁花街上基本上很少人走动,要是有人早早就已经寻着心意的青楼入屋清凉去了,才不会在大街上晃荡。
她骑着马比路人都要高出许多,辨识面容自然也快速很多,只是她在整条繁华街上来回跑了数回,始终还是没能再看见朱尘溪的身影。
可恶!好不容易遇上目标人物,如今却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