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愿在灿美仪面前表露出丝毫不适,一一以浅笑掩饰。
说过一通,贝一依感觉体内热血有些过分涌动,于是让灿美仪穿上烘干的衣服,再用口渴做借口去远处河边打水。
哎,不知道自己日后何去何从,杀不了朱尘溪,不知还如何跟朱越尘交待,老爹还在那贼人手里,一个月要过去了,她必须再找时机狠下心肠速战速决。如今她身边多了个无家可归的灿美仪,人家毕竟也曾豁出性命地帮她,她既不好开口把灿美仪丢下,却也要想个法子把灿美仪甩开一阵,好有时间回去晓安镇见一见老爹,吃一回那恶心的解药。
不对不对,不是朱越尘是朱尘越,她怎么老是记错朱尘越名字?
眼前突然闪过一双支离破碎的眼睛,那看似比冰渣还要冰冷的碎片里却深敛着一道灼热似火能烧魂灭魄的神光,这道神光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准确停留在她的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贝一依浑身一痛,抱着身躯四下张望。最近她怎么了?总是在有意无意间想起那不过有数面之缘的药师。
好不容易偷偷平复下自己的情绪,一回去那晃眼的火堆边上,贝一依的脸色又黑成了夜色。
篝火边围着两匹马两个人,他们很和谐的在谈笑风生,像极了久违的老友。
只有走过去坐下一脸倒霉色的贝一依格外碍眼。
她不想看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只是扭头不咸不淡地问灿美仪一句:“他怎么来了?”
他自然就是亲民的人族二皇子,不管贝一依冷眼依旧笑嘻嘻的朱尘溪。
灿美仪看看贝一依,再看看对面毫不客气地吃着她们摘的果子的朱尘溪,正想回答“他......”,刚好嚼完最后一口果腹的甜果,朱尘溪大方一笑,截了她的胡自行回答:“我要去办点事,所以牵马过来找你们了。”
爽朗清秀的笑容在火光中跃染生光,再黑的夜色也无法掩盖下这样如月色般驱寒散雾的辉色。
贝一依忍耐着,再看看灿美仪,灿美仪走了一日应该是累了,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回望一眼后,说睡就睡。
灿美仪有睡意,可贝一依却还想问什么,这下她还没问出口,朱尘溪自以为猜中她心中所想,朝两匹独自休息的马努了努嘴,说:“出门办事还是骑马比较方便,要是光靠腿脚步行,说不定我们再走四五天都不可能抵达韦林镇,届时可就难办了。等今夜休息好了,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到时候我自己骑一匹马,你带着灿美仪同骑就好。”
看灿美仪已经默默入了梦乡,贝一依附和点头,下意识往离朱尘溪更远的位置挪了挪,拾起一小块柴火,有一下没一下地捣腾着跃跃跳动的火光。
朱尘溪说得很对,此处荒郊,要是想抵达下一个大镇还需要走上好几天,而此时灿美仪已经睡下,所以现在算得上四下无人万事俱备的好时机。
没煮熟的鸭子又自己飞回来了?这次不宰了下锅热汤实在对不起自己!
贝一依漫不经心的问,在背地里偷偷摸向自己的匕首:“韦林镇?”
朱尘溪没有看到她眼中跟随火光一直在变来变去的精光,但见灿美仪已经识趣地合上眼睡下,他干脆绕过篝火蹲在贝一依身边:“你不是说要帮我做事当报恩吗?为夫想好了,夫人对为夫的了解甚少不感兴趣,实在是符合常理,既然如此,那夫人便随着为夫去完成一项任务,等我们多相处些时日对彼此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想必届时夫人便能对为夫有所改观,多有倾心了。”
贝一依顿住了手,自觉屏蔽前面那一大堆废话,挑出唯一的重点:“什么任务?”
见她终于来了兴趣,朱尘溪得意勾唇,又缓缓挪近一步:“韦林镇的镇长是个大贪官,府邸里藏纳奇珍异宝美人无数,这次我隐藏自己皇子的身份孤身一人前去就是想要搜罗他搜刮民脂民膏的罪证,以呈报父皇公告天下将拉他下马。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同去?”
这么危险的差事既刺激又能行侠仗义,日后得了功说不定还能名扬天下光宗耀祖。光凭想象贝一依感觉浑身的血都跟着燥热起来。
“不去。”这是送死。
朱尘溪本想着今日她说乐意回报应当会一口答应,没想到她却是一口回绝:“为什么?你不是说会报恩吗?”
放你一马就不是报恩了?如今她下定决心要出手了,恐怕不光是她不会去韦林镇,就连他自己也没办法去了。
因为在这里,下一刻她就会出手杀他。
贝一依毫不客气地赏了朱尘溪一记白眼,然后趁他一下呆滞,摸准身上的匕首。
灿美仪那丫头已经熟睡,此时朱尘溪刻意与自己靠得很近,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只是正当贝一依右手要发力的时候,却见朱尘溪又换了一副嘴脸,那双原本装着儿戏桃色的眼眸中跃跃填满篝火照出的橙黄亮光,是一种失了火般的温存柔情:“今天你也看到了,其实自从我离开皇城后就一直有人追杀我,今天要不是有你提醒,我根本不知道还有人潜伏在附近暗处想暗杀我。一依,你就不能当是好人做到底护送我一程吗?”
蠢皇子。我不是想提醒你有刺客,我是想刺杀你却被你发现了而已!
......又是这眼神!他怎么那么多废话,不听不行?
朱尘溪自顾自演着忧郁气息,眼眸里没有光的那部分黑中自然而然地散发出忧伤的情绪:“你放心,我绝不是死缠烂打之人,若不是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陪同,我也不会特意赶来找你帮我。你或许不知道,其实早在皇城的二皇子也就是我降生之时,就有道法超然的高人前来指点,他说我朱尘溪命丝悬薄,二十岁前会经历一个九死一生的大劫,若是没信得过的人守在我身边化解此劫,我铁定活不过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