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美仪也凑脑袋过来瞅瞅。
——悬重金一千两通缉皇城恶女贝一依。此女子面容姣好,以魅人女色诱骗多名富家公子耗费巨资将其从青楼赎身,借此接近富家公子骗取财产,恶迹斑斑。望各族勇士鼎力相助海捕,日后押解至皇城公审。
看完这破公告里面的内容,贝一依的脸色跟煤炭一样乌黑乌黑的。
她身后的灿美仪张圆了嘴,完全不能相信:“这画像,真的是你啊一依......”
贝一依顺着灿美仪手指的位置看过去,左下角的确有一副人像。
贝一依深思半响,弹了弹纸上的画像,否认说:“官府应该是搞错名字了,这头像画的不是我。或许,这是与我同名同姓的女子?”
这下轮到朱尘溪和灿美仪目瞪口呆,双双用猎奇的眼神望向她。
接收到两副怪诞的表情,贝一依的脖子不自觉往后仰,压着下巴对抗两副审视自己的眼光,讪讪反问:“怎么这样看我?这画像真不是我。话说回来,这画像的面容有些眼熟......”
是一张有些漂亮的脸,远黛的眉,精致的巧鼻,朱唇弧度丰满恰好,还有一双哪怕画在画纸上也栩栩生辉的眼睛,瞳孔润圆澄亮,眼型雅致如凤舞雍华。所有五官拼凑一起的确说得上是面容姣好,说不定她本人的美更立体更突出抢眼。
贝一依一看再看,偷偷眯紧了眼。
好熟悉啊,这张脸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盯着贝一依懵懂的神色,灿美仪渐渐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抹藏得极深的忧伤瞬息浮现在她骤变湿润的眸色里,这样奇异的忧伤很快又被她自己用憨傻的真诚掩饰下去,覆盖得毫无痕迹。
朱尘溪一直清爽简明的唇色变得有些凝重,犹疑一阵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一依,你的确被通缉了。”
我一个良好市民不偷不抢无犯法,通缉我做什么?荒谬至极!
那句“朱尘越他有病吧?好端端的通缉我做什么!”险些冲口而出。
回头对上朱尘溪严肃的眼神,贝一依及时将冲动的不满发泄咽回干涩的喉咙里,闭紧了轻轻抿动的红唇,轻咬着小半下唇,在无意识间表露一副委委屈屈的无辜表情。
朱尘溪瞳孔微张难收,有一瞬闪神。
这事她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朱尘越在背后操纵,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就是那混蛋大皇子做的,因为皇城里的人除了朱尘溪以外她就只认识他一个,也只有他有这样的通天权势可以随便给别人安放罪名。
只是他这样做到底图什么?她分明就是他亲自“请”过来安插在朱尘溪身边的暗线,在替他查朱尘溪的人脉顺道取他性命,如今朱尘越亲自将她推向风口浪尖,于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真搞不懂这些富家公子的脑回路,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手法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她的任务变得更艰巨?是为了报复她当初对他的冷淡态度不肯接受任务,还是为了好玩刺激?
可她现在明明就距离完成目标很近,这......没道理呀?!
贝一依那副越见愈下的糟糕表情完全看在灿美仪眼里,她虽然不知道一依的根本目的是什么,但见一依苦恼不已似乎心里有什么想法无法下决定,她也跟着烦恼起来。
还有另外一样令人苦恼的事情,那就是......看贝一依如今的反应,她应该不清楚画像中人与自己有着什么关系。
见朱尘溪还想说些什么,灿美仪怕他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堵在贝一依和他之间,拍着胸口抢先说:“朱公子,请你相信美仪,我一直都在绵醉楼打下手,很清楚一依姑娘一直都在珍株镇里呆着没有离开过更没有去过什么皇城,我相信这通缉公告上的内容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一依是无辜的。只是如今情况这样,不如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再好好商量对策怎么样?”
见热心的灿美仪如此维护自己,贝一依有些感动,适才还迷茫着的发白面容终于回暖了些许。
朱尘溪想了想,也认可这个方案,轻“嗯”一声。他鬼鬼祟祟对着外面的大马路东张西望一阵,然后走到附近不远的小贩处买了一顶遮阳的纱帽,再走回来递过去。
给......我用的?
贝一依指了指自己,觉得好笑地凉哼一声,可见灿美仪一脸恳求地点头附和,她无奈接过,再不情愿还是戴上了纱帽遮掩自己的面容,随同自作主张的二人一起入了就近的客栈,进了房间关好门窗灿美仪才肯让她摘下纱帽。
然后打了一盘热水进房给贝一依,说:“一依你就先呆在房间里,我下楼取些吃食上来,现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不管通缉的到底是不是你,安全起见你先呆在房间里别到处乱跑哦。”
许久没有除了老爹以外的人这样细心照顾她,贝一依心有动容,终于不再倔强,顺从点头,接受灿美仪的一切安排。
她为自己细细洗一把脸,心事重重。正要将毛巾扔回水盆里,无意中瞧清水中倒影。
.......这是?
我去?!见鬼了!!!
她......她看到了什么??那是谁的脸!?
水的倒影中,她看到那张与通缉公告上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她错愕不已,身子情不自禁倒退好几大步,无意中撞到了后背的梳妆柜。因为惊慌失措,无情的力度似乎比贝一依自己想象的还要大,梳妆台面上镶嵌着的连体妆镜也在撞击之下在空中摇摇欲坠,很大幅度地摇晃起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才知自己一时大意鲁莽了,她赶紧转身来扶好镜子,减少它的剧烈震动。
才刚要扶稳这镜子,贝一依咻地定格,浑身僵硬。
镜子......她忘了镜子里有人。
然而现在她的脸已经靠镜子很近,眼尾处的阴影已经在朦胧中成像,镜子中呈现的大致轮廓已经若有若无地被她瞧出个五六分,此时她若想回避,已经是自欺欺人。
对于镜中的人,混混沌沌的过往记忆记住一些又丢失了一些,贝一依不知道自己维持扶镜的动作有多久,久到可以让她将心里盘旋已久的一团混沌谜团打散一遍又重新捏成杂乱的一团。
只是这样做根本于事无补。她心里头的症结还是无法被解决。
看来是不得不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