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万年前,世间出现了一座神秘的门户,进入人间,开启了时代……后时代终结,无法再次进入人间,只留下道统与传承。
人间迅速涌现各种教派,以最终证道、飞升为目标,压下本土教派。”
“但一千年前,所有道统统统被定义为邪教!”
学堂中,夫子侃侃而谈,讲台下一众学生聚精会神听着,无比期待下面所讲内容。
但夫子一抚须,呵呵笑道:“今天就讲到这,可以回家吃饭了。”
下面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问道:“李夫子,下堂课继续讲吗?”
李夫子拍拍手中戒尺,微笑道:“下堂课考察前面所学,如果全部通过,那就接着往下讲,否则的话……”
戒尺敲打在讲台上的声音,就像敲打在孩子们的心间。
那个问话的孩子脸耸拉下来,显得无精打采。
孩子们陆陆续续离开,李夫子就站在门口,笑眯眯看着孩子们的欢快雀跃的背影,泛白的须发随风摇曳。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蹲在窗口之下,依旧有些意犹未尽,眼下伸展开有些发麻的双腿,抬起头,透过窗户悄悄看了一眼夫子,然后头一转,背着药篓跑开。
李夫子嘴角多出一丝笑意,很温和。
背药篓少年迅速往小镇东边跑,站在一家医馆门口。
站在门口的那人见少年来了,笑道:“小鸿,今天有没有摘到什么好药材?”
被称为“小鸿”的少年名为“祁鸿”,他挠挠头,腼腆笑道:“还是和往常差不多,没有什么名贵药材。”
“进来吧。”那人招呼一声祁鸿,少年快步走进医馆。
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半躺在太师椅上打盹,听到动静,眼皮子动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
“哟,今天有没有摘到些稀罕物?”
少年轻车熟路地将篓子拿下来,放在柜台上,听见老者的话语,摇摇头,道:“和平常一样。”
老者看了一眼篓子里还带着泥土的草药,随意道:“二十个铜板我收了。”
少年咧嘴笑了起来:“好嘞!”
老者从袖子里撒出二十枚铜钱,放在柜台上,少年眼睛雪亮,将铜钱一枚一枚捡起,然后小心翼翼放入缝在衣服里面的口袋里。
少年笑眯眯,两眼只余下一丝缝隙:“谢啦!”
二十文钱,购买三斤米,还能余下几文钱呢……
少年欢快走在街上,小镇的最西边就是他家。
小镇西边依着山,人家并不是很多,少年的那座小院子就属于村子最西那一座,原本是有三户人家和少年的小院子靠着,但现在已经是人去楼空,荒废许久了。
往后两三里路就能进山,山中深处少年是不敢去的,镇上老人说,在那山深处,有众多凶兽猛禽,传说最核心的地方栖息着大妖,一直在沉睡。
所以少年只是在边缘采药,每日收获极为有限,像今天这样,能够收获不错只是运气。实际上他已经微微深入了一点,只是一点。
早些年,祁鸿尚小时还没有能力采摘很多草药,常常饿着肚子,有上顿没下顿,好在这么些年有不少好心人帮着接济小祁鸿,这才撑了过来。
推开院子门,一切还都是像平常一样,很安静。
院子不大,看着很旧,但很整洁。
很多年前……祁鸿想了想,六年了,老头子已经离世六年快七年了。
那时没有人给老头子送终,小祁鸿抹着眼泪,按照老头子去世前说的,带着一封纸信,跑到镇子上的棺材铺里,把信交给棺材铺老板之后,老板叫了几个伙计抬了口棺材送过去。
小镇并不大,几十户人家,很快就传开了,这才有人帮忙张罗着丧事。
祁鸿那时还小,不知道死是什么概念,只是下意识觉得很恐怖,以及老头子离世前,瘦的皮包骨的样子,把他给吓哭的。
后来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后,偶尔会伤感,但谈不上有多么伤心欲绝。
这并不是他薄情,而是他经历的苦难不少,人间冷暖自有经历,加上老头子一直以来,对祁鸿的教育——也谈不上教育,只是为人处世、对世间诸多苦难的看法,很积极、很乐观,所以带给祁鸿的也是世间的善。
从房间床底下,拿出一个陶瓷罐子,小心将铜钱放入其中,然后再盖好口,把罐子送入床底。
“这么些年来,采药卖药,加上在小镇上做些活计,已经存了五两银子……”少年眯着眼,透过敞开的门,怔怔望着天空。
老头子说,一定要出去,不要呆在小镇一辈子。
当然,如果想要就这么平淡过一生,小镇是上上之选……但他离世前,还是劝祁鸿有能力就尽早离开小镇。
然后塞给他一块玉佩,说小镇平淡但不平凡,小祁鸿不明白老头子的意思,想要问下去的时候,老头子就已经断气了,然后他才拿起早准备好的信跑到小镇棺材铺去的。
玉佩祁鸿一直都是贴身放着的,不是因为这玉佩有多名贵,而是这已经是老头子留给祁鸿最后一个的念想了。
祁鸿收回视线,准备去做饭,但恍惚间,他似乎看见天际飘过一道金光。
一眨眼,就不见了,剩下有些刺眼的阳光。
祁鸿摇摇头,看错了吧。
同一时间,私塾的李夫子还没有离开,他站在私塾门口,忽然抬头望天,然后呵呵一笑。
“不知道老头子我的道理,还有没有人愿意听了。”
小镇中,属于“商业街道”的一处店铺,门口摆放着几口棺材,以及一些纸钱、纸人、白蜡烛之类的东西。
棺材铺老板是个中年胖子,正在敲打算盘,心中有些忧愁有些欢喜。
忧愁的是最近没生意,欢喜的是这意味着小镇没有死人。
忽然,他打算盘的手指忽然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看来这次能做上一笔大生意了。”
医馆的老者半眯着眼打瞌睡,呼噜声震天响,门口的伙计百般无聊,蹲在那里,逗弄地上的蚂蚁。
然后他似乎心生感应,抬头怔怔看着天空,皱起了眉头。
一根短木棍狠狠敲在年轻伙计头上,伙计痛呼一声,“哎呦……谁敢打老……”
话未说完,转过头,看见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想当我老子?”
年轻伙计摸着脑袋,讪讪一笑。
“专心看店。”
老头子瞪了一眼年轻伙计,然后转身走回去,继续打瞌睡。
“可是……”
“可什么事?”老者打断了他的话语,淡淡:“这回肯定能赚上一笔……就是不知道生意有没有商胖子好。”
年轻伙计不说话了,只是心理为那些不速之客感到悲哀。
医馆药材有得卖了,棺材铺也要大火了……
在这座小镇的上空,白云袅袅,往下看,小镇依山傍水。
西面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东面是曲折的大江,小镇就在大江的凹处,正好与山脉将小镇围在其中。
此时,小镇正上方,不知遥几千里的高空,白云之上,站着一位白衣白袍的年轻人。
腰间右边挂着一块玉佩,左边有剑鞘,长三尺余。
仔细看玉佩,一面刻有图案,一面有二字。
“蜉蝣。”
身后,一道道人影骤然出现,以合围之势,将白衣年轻人围在中间。
白衣年轻人微笑,左手扶上腰间剑柄,随意看着周围神仙似的人物,男女老少皆有。
“不知蜉蝣是否能撼动大树。”
他双眼在这十几人当中徘徊,那十几人也在打量白衣年轻人。
蜉蝣撼大树不可自思量。
谁是蜉蝣?
谁是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