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越几人也是想到此处,脸上都有几分变色。
还是青霖振作精神,召来一名亲卫吩咐道:“此处煞力尚有残余,战后狼藉延后清理,你率人在此守着,勿使他人靠近。”
顿了顿,和缓了声音,向着玉夜几人道:“若非你当机立断,吾等不知还要被邪灵蒙混到几时,此事当记你之功,既是尔等均有伤在身,就暂且好生养伤歇息,随曦月予你们安排养伤之处,所需药品随后送到。”
曦月闻言正要开声,却见玉夜一偏头,面上带着几分讶色:“可是长老,我还没叩宫。”
一语出口,连青霖都噎了噎:“天眷之子,虽不知你重修之后境界若何,但现今你亦有伤在身,叩宫一事岂可儿戏,还是将伤养好,神魂丹元如初了,再行叩宫也是不迟。”
“多谢长老美意。”玉夜摇头:“还请让我前往一试吧。”
神阙宫乃是二十八神宫之首,更是坐落在乾阳之脉的脉眼核心,仅仅是外围的鸿溟之境都汇聚了浓郁的天地灵氛,伤自是要养,但又有哪里能比神阙宫更安然自在?
眼见玉夜执意叩宫,身为长老也确实没有不允的道理,原本她摘取了神阙宫的徽标就是要去叩宫的,孰料中途就出了此事,如今既是她自己都执意成行,那由她去便是。
曦月一叹:“我护送你前往吧。”言罢指诀一扣,遁术咒印已现。
玉夜看向凌华几人,尚未开口,岚羽咧咧嘴:“你去,这有我和朱离守着。”
明炎和凌华伤得不轻,灵台已是受损,玉夜也实在不放心,听了岚羽的话,略一迟疑,见明炎亦是冲她颔首示意,方才道:“我去去就回,你们不要胡乱走动。”
——能认出楼阳,还是她对那只邪灵异常熟悉的缘故,但她也就熟悉那么一只,若还有其他的邪灵也有样学样的侵夺了神界中人混杂其中,她此时可真没本事认出来。
又望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明炎和尚未苏醒的凌华,玉夜一咬牙踏入遁印。
——只有抓紧时间完成叩宫,方能让他们安全修养,有神宫灵枢镇守,任他是人也好是邪灵也好,都讨不了好去。
一念未完,眼前景象一闪,人已在鸿溟之境入口,曦月轻叹口气,率先跨入了鸿溟之境,落足之处,周遭景色转瞬间已变幻了数遭。
“我送你至宫门——不要逞强。”
“多谢长老。”玉夜愣了一下,随即莞尔——她本也没打算再推辞,紧随着曦月的脚步入内。
一路上曦月手持铭杖稳步前行,玉夜亦步亦趋,行出一段后四周景观已极速变幻过无数,不过有中天长老开路,倒是没受到任何惊扰和阻力。
再行过一程,眼前豁然一亮,如同突破了迷雾一般,一座巍峨神宫默然耸立在二人面前,宫门紧闭,寂静无声。
望着那座上运日月星辰下布六合八荒的宏伟宫门,玉夜深吸口气,上前几步,抬手按住了斑驳厚重的门扉。
掌心碰触的瞬间,一波神光骤然四散,如水面投石一般由掌心接触的门扉处亮起,迅速扩散消弭。玉夜面容沉静,双目合拢,元神已迅速进入暝观状态。
以元神之姿站在门内,玉夜看着周遭熟稔的景色轻出口气,放开神魂扫向四面八方的同时,她向前迈出一步。
“小镜,我回来了。”
这一步踏出,落足之处却是骤然一空,瞬间没入齐膝深的冰雪之内。
怒啸的寒风漫卷着鹅毛大雪,瞬间就浸透了她的衣襟,片片雪花利如刀锋,劈头盖脸的向她袭来,槿色的披风几乎是转瞬间就出现了无数裂口。
玉夜认命的叹口气,神魂催运,凛冽寒风被阻隔在她周身三尺之外,翻卷怒号。
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玉夜缓缓前行,展开的灵识不断搜寻着神宫灵枢的位置。
随着时间流逝,积雪已至腰迹,原本阻隔在三尺之外的风暴也已不断加强,逐渐增加的强大压力与玉夜的神魂不断抗衡,已将范围收缩到不足两尺。
玉夜顶着风雪迈步前行,速度虽然缓慢,却始终不曾停步,身后的足迹转瞬间就被怒号的风雪抹平。
在这几乎冻僵魂魄的酷寒中不知前行了多久,饶是玉夜心知这不过是灵枢的神魂试炼,也已双唇有些泛青,过了许久,终于心念一动,不断展开寻觅的灵识内终于扫过了一点异动。
玉夜精神一振,来不及感到欣喜,下一步就毫无征兆的整个人被脚下突显的雪坑没了顶。
全身陷入冰雪之中,骤然加剧的酷寒几乎是瞬间就浸透了灵台,玉夜猝不及防之下吸了口气,口中却立时便涌入了满口的冰雪,险些呛进她肺腑。
尚未来及反应,那几乎将她封冻其中的无尽冰雪却在顷刻之间就化为了足以熔铁炼金的赤红岩浆。
随之而来的,是骤然加剧了千百倍的恐怖压力。
这至极的酷寒与至极的炽热瞬间的交替让玉夜一声闷哼,识海深处猛然一阵抽痛,到底还是险而又险的赶在被炽烈岩浆灼焦肌肤之前快速加强了护盾。
识海的抽痛让玉夜停在原处调息了片刻,随即不禁苦笑——小镜这是发脾气了。
这二十八神宫之首的镇宫灵枢闹起性子来,连她这个前任宫主都觉得棘手。
忍着识海一阵阵的刺痛,玉夜咬牙召出一片凰翎羽,适才那场混战之中,凰翎羽硬抗了青霖长老的紫金神雷,又被异化的楼阳用诛天神箭击中,连带玉夜也是伤了神魂,如今七枚凰翎羽中,也只勉强召出一片。
虽是羽刃之上神光黯淡,却仍按她心意羽片平平托住她的双足,在这铺天盖地的炽热熔岩中蜿蜒行进。
展开的灵识内,玉夜仔细辨认着那一处异样,唇畔露出一丝笑容——那是曾在千余年前每日相伴相依的熟悉波动。
淡淡的喜悦才刚刚浮现心头,眼前赤红到几乎无法直视的岩浆中却是一声怒吼,熔岩如雨般爆裂开来。
四溅的岩浆中,闪电般探出一张巨口,根根利齿宛若参天巨木,快逾疾风的当头向她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