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
这下连凌华都变了脸色。
就如同要证实朱离的言论一般,此时四人脚下都从彼方远远传来了缓慢而又悠长的一声——
咚。
厚重的闷响籍由脚下的大地,从远方直直传到几人所在的位置,他们甚至敏锐的察觉到了脚下地面随着这一声闷响的微弱震动。
“到底是什么东西……”岚羽脸色铁青的喃喃自语道。
要说三界六道之内的巨型妖兽也并不是没有,譬如北冥之鲲,玄武巨龟,凶兽梼杌等等,就均是体型庞大的巨型妖兽。
但他们可谁都不记得在神界中有哪一头体型到达了这个规模的巨兽会在此地。
玄武虽是身在神界,但它数万年都在与魔界临界的天魔海的海眼中沉睡,就连临渊之战时都不曾有醒来相助,又怎会在此?
可眼前这庞然大物若不是玄武的话,又会是什么东西盘桓在此?
“管它什么东西,靠近查看后就知道了。”岚羽言语中暗藏着淡淡的杀机。
明炎取出玉符一人发了一枚,说道:“内中是与我上一次构筑的节点相连的遁印,开启可直接返回节点,脉眼中的此物不可掉以轻心,若是情况不对不要纠缠,直接返回,再行计议。”
看似已经相隔不远的距离由于厄兽的层出不穷而举步维艰,直到几人终于来到莲池外围的时候,早已是弦月高挂星斗漫天。只可惜本应明亮的月色在冲天的煞气之下几乎无法穿透浓雾,愈加黑暗的环境下,那庞大犹如山岳般的阴影更加暗沉。
随着他们一行逐渐逼近,那巨大的黑色暗影不仅仅散发的煞气和凛凛威压更加迫人,还有那缓慢而又规律的血脉搏动的声音,宛若一柄巨锤,每次响起都会牵动四人的心脉悸动。
光线的不足和灵识被压制无法展开探查的处境使得他们心中的疑惑仍旧没有揭开,就在此时,浓黑的迷雾之中悄然无息的冲出一条巨型的腕足,在几人察觉到它之前,动作骤然加速,以摧枯拉朽之态近距离卷向朱离和凌华。
“小心!”凌华的噬月带出一道锐利银光急斩而出。
宛若巨木的粗壮腕足那在一瞬间将速度加快到在空中带出了沉闷啸响,两人极速撤身闪开,朱离距离更近,堪堪被劲气扫中,一时间气血翻涌,护身罡气几乎被震散。
一击未中的庞大腕足在凌华的噬月斩中之前,以与那庞大形体毫不相称的敏捷迅速撤回浓雾之内。
周围迅速恢复了安静,浓厚翻腾的漆黑浓雾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沉睡中惊醒,四人对视一眼,心中令人心悸的危机感愈加强烈。
下一瞬,就是无数条巨大的妖异肢体自四面八方冲出。
*
在莲池脉眼如今污浊粘稠的沼泽之下,穿过层层污泥和渐渐坚硬的泥土,远在地底深处,有着一处非自然形成的巨大空洞。
洞窟深处,随着一声悠长的呼吸,那填满了大半空间的巨型物体,在漫长的宛若石化般凝固之后,终于有了动静。
当昏迷中的玉夜被惊醒的时候,自她被掳来此地之后就始终一片黑暗的空间中终于有了朦胧微弱的光线。
经过长久的生机消耗,玉夜此刻连抬头都觉得吃力,如今洞窟内浓稠到液态形状的煞力之水已经淹没到她腹部伤口附近,整个下半身尽数没在刺骨般冰寒的煞液中。
透过模糊的视线,她半晌才看清了眼前那可怖的形体。
“呵……楼……楼阳……你……”
……现在的样子,可真难看啊……
楼阳在从中天云坪逃脱的时候,被钧越手中铭杖所化的应龙一口咬下了半边形体,彼时楼阳失去的并不仅仅是部分肉身,随着肉身一起失去的,还有自身积蓄了许久的煞力。
纵然是作为临渊之战中侵入界障的异邪中最为强悍的存在,毕竟在幽水溟渊中已经几乎被玉夜等人诛杀,它也不过是靠着身为诡蜮生灵,此方天道中的许多法规对它无用,方才使得自身元神在形体陨灭之后能够不被人察觉。
其后以游魂形态侵占陷入沉眠的楼阳也很大程度的消耗了它的本源之力。
楼阳纵是力竭沉眠,他自身的魂魄本源依然不可小觎,毕竟是中天九位长老之一,既是是在沉眠之中,遇到邪灵夺舍,也依然是拼力反抗的。
这也是为何楼阳沉睡了数百年的原因。
楼阳自身的元神彼时虽然虚乏无力,但邪灵彼时也不过是个游魂,二者争夺同一副躯壳,且邪灵又是外来者,可以说,那一场在识海中的无声厮杀足以令任何人心惊动魄。
最终邪灵凭着秘法取胜,彻底吞噬了楼阳的元神魂魄,一点一滴的对夺到的身躯和元神进行融合和改造,但这一举动对它自身的伤害却也是不小的。
也正是因此,苏醒后的楼阳才不得不隐匿行迹不暴露身份,否则以它原本高阶异邪的能为,重获躯壳之后只怕立时就要再度蚀破天契律障。
又岂会二次伤于玉夜和钧越之手?
现如今费尽心力方才夺得的躯壳早已残破不堪,纵然他从中天云坪逃至此地之后就一直在修养试图恢复,境况却始终未能有所改善。
那半身上巨大狰狞的伤口始终未能愈合,血肉模糊的伤口表面不断被涌动的煞力封补愈合,却在下一刻新生的血肉就再次崩解溃烂。
此时楼阳大半个身躯犹如一团不断融化的蜡块般,不时从巨大狰狞的伤口处向下掉落着上一刻刚刚构造成型的碎块和粘液。
出口的语句零散破碎,玉夜似是也觉得说话浪费气力,索性闭口不言,只从琉璃般的黑瞳中透出不会被错认的讥讽和嘲笑之意。
看到玉夜明明白白的讥笑表情,楼阳半溶的面孔上毫无表情,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恭谨垂手立于他侧后方的獬端靟轻蔑的哼了一声:“你的那几个神卫好像已经到达莲池范围了,你觉得,他们活着离开的机会有几分?。”
他仿佛一个手拿糖果逗弄宠物的人,脸上带着无害的微笑,眼中透露的却是明明白白的恶意:“想见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