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得已之举,若是彼时我能够顺利破障,此阵必然不会用到。”玉夜话音略顿:“但若我力有未逮的话……”
她深深的看一眼獬端靟:“此阵汇聚的煞力就可为我所用,补足我所需的消耗——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你——才刚立过誓,要带吾等归乡!又怎可……”
“我适才已经说的很明白——若彼时需要尔等助力,可愿为我生,为我死,为我献上形骸乃至魂魄。”玉夜淡漠的说道:“若我功亏一篑,也不过是尽数亡于异乡而已,想要竞功,牺牲在所难免。”
她望着獬端靟,慢慢的弯起唇角:“以你现今的能为,此阵就算启动,也不过是削弱一时罢了,不会就此湮灭——怎么,你不愿成为能够归乡的那一个?”
獬端靟在玉夜带着一丝嘲讽的注视中住了口,沉默片刻之后,再度恢复了原本的对于上位者的敬畏和恭谨。
——此阵若启,便是用同类的神魂血肉铺就的归乡之路!
——但,那又如何?
“吾,愿随赤君同归!”
——强者生,弱者死,弱者唯一的存在价值,就是成为强者脚下的砖石踏板!
獬端靟偏头望了一眼远处几名尚未离去的异邪,眼神中不带丝毫温度。
——就算沿途白骨累累,他也必然是走在上面的那一个!
*
此时的神界众人也在分秒必争的向着断天闸内进发。
天眷之子被邪灵侵夺,这代表着双方彼此间的实力再度失衡!
玉夜被侵夺不仅仅意味着失了一人,更代表了邪灵一方将如虎添翼。
而后随着厄兽退走,莲脉中无处不在的煞力竟然渐渐稀薄,在这片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之中,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安。
“七日之后,神界天象将迎来息宿之日,届时太阴与太阳乃至黄道十二宫都将式微,若是邪灵在图谋异动的话,这一日恐怕就是它们发难的契机。”始元长老神情之中难掩忧色。
腾驭语调低沉的开口道:“天眷之子曾为神阙宫主,深谙天时。”
一句话说得在场众人心中更加沉闷。
是啊,作为神阙宫主,天时轮转对于玉夜而言根本就是烂熟于胸的事。
若是她不曾被侵夺的话,有神阙宫主在,还可尝试与天道借运,将息宿之日向后推迟,给神界尽量争取宝贵的时间,毕竟这样的天时对神界而言实在不利。
但……她如今已是邪灵中的一员,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时机?
——不论邪灵到底在筹谋什么,于他们而言,都不能坐以待毙!
一味只知防守只会让它们的计划进行起来更加轻松——无论它们计划的究竟是什么!
七日后的那一场息宿之日,将会是双方之间最后的较量!
纵然迄今为止神界中被觉察出侵夺反叛之人的数量只有百余人,并不算多,但它们中还有着天眷之子和獬端靟这名神宫宫主,仅此二人,就已经不是易于之辈。
除此之外,还有着那数量庞大的厄兽兽潮!
以及迄今为止无人知晓的邪灵的最后底牌!
他们面对的,将是一场恶战。
不论邪灵在谋划的究竟是什么,他们都必须将此计划彻底拦截破坏,否则,整个神界将要面对的,恐怕是比当年临渊之战更加严峻的局面。
而放眼整个三界六道,没有人能再经历一次临渊之战!
这一场将是奠定整个事态走向的一役,注定只能胜,不能败!
曦月等三名长老坐镇中天,天瑞腾驭二人严守断天闸,青霖则与钧越二人亲自率军督阵进入煞脉围剿邪灵。
就连明炎等四人,都在冷静下来之后主动请缨,分领了人马,率先通过了断天闸。
作为深入过煞脉核心的他们,率领的人马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整支队伍的前锋,宛若一柄尖刀,向着紫坤莲脉的核心脉眼迅速突进!
*
“上报赤君,莲池外部已发现敌人踪迹。”一名侵夺成功的邪灵正急急的回报。
玉夜不甚在意的摆手道:“驱动兽潮,将这座莲池给我死死守好了,不必在乎伤亡。”
……距离息宿之日只剩十二个时辰,这数量庞大的厄兽只要能将敌军成功拖到今夜子时,就用不着它们了。
……至于厄兽,连神智都不全的东西罢了,就连獬端靟,都不在意它们的死活。
对厄兽而言,它们虽是曾经作为异邪大军的一员,但早在它们的魂体被磨灭到失了自我灵智的那一刻,使命就已经结束了。
而且,厄兽死亡后形体崩解从而逸散出的煞力,将进一步的汇入化煞之阵,成为大阵的助力。
而今之举也不过是借着神界中人对它们的屠戮来进一步完成重开天路的最后一步而已。
纵然是神智不全,但厄兽庞大的基数足以造成有效的拖延。
身为异邪,战死沙场,死得其所。
这样的死亡,并不屈辱,相反,死于征战,这是荣耀!
为战而生,为战而死,这是生于诡蜮的它们一致认可的信念。
*
随着神界先锋部队的逼近,已在莲池外围与层层集结的厄兽展开了搏杀,战况随着厄兽的不断死亡而导致的周遭煞力渐渐浓厚而开始陷入胶着之态。
时间已过六个时辰。
此时外围的厄兽数量在先锋部队的奋力搏杀之下已经锐减到不足一半,而整座莲池上空的煞力也随着大量厄兽的死亡崩解而浓郁到几乎令人无法呼吸的地步。
玉夜立在骸母的残基之上,望着面前约有半人高形似植物球茎一般的骸母源晶,面色有些阴沉。
巨大的球茎状结晶似乎感应到空气中的浓厚煞力,不断的散发出一阵阵带着兴奋和急切的光芒。
随着源晶不断散发出的阵阵鼓动,那刻绘在整座残基表面,由源晶作为核心阵眼为圆点,向外延伸直至囊括了整座莲池在内的巨大法阵也仿佛急迫了起来,暗红妖异的阵法符文内不时有血光四处流窜,整座阵法由源晶起,自骸母的残基中心向外扩展,直至远处目力不可及之处,如同一张摊开晾晒在地面上的巨大罗网一般,只待收网之时!
玉夜抬手按住球茎表面,将它迫切的鼓动频率压制了下去。
“勿要急躁。”她喃喃的说道:“还不到时候。”
……就快了,还有不到六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