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噗嗤就乐了:“咦?原来不是小哑巴?”
见小夜嘴巴一撅不吭声,便又逗她:“你刚说,是谁家的小姑娘?明……言?和谁?”
“和喵。”
“喵是谁?”
“喵是喵呀。”
“逮老鼠的那个喵?”
“才不是,是……是喵。”
素萦从车里配好了药,又翻出了药铫子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大一小已经混熟了,正依偎在火旁叽叽喳喳,当下便就笑了起来:“可是总算见着个比你小的了。”
见小西手里拿着一包粽子糖,便道:“这个还罢了,也要少吃,除此之外不准乱给她吃东西,她在林子里怕是弄不着什么吃的,身子亏的狠了,乱吃一气受不住的。”
西戈谅连声应了,素萦这才自到一旁去煎药。
这边小西还在逗她:“喏,瞧见没,等下便要吃药了,可不许哭。”
谁知这小姑娘一摇头:“不哭,明炎教过的,良药苦口。”
小西一怔:“还教过什么?”
小夜眨巴眨巴眼睛:“很多啊,千字经什么的早就会背了,还教我描红,还有背诗,嗯……还有……”
这下西戈谅是真的惊讶了……一个小姑娘,若非是大户出身,谁家会教她识字念书?即便是大户出身的,只教女红不教学识的也多着,她竟然不光会背,还会写,小手握着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写得一字都不错。这个年月,不是那真正秉持诗书传家的人家,哪里会这般教导一个大众眼中的赔钱货?
原先他们几人猜她或许是商户或许是百姓人家的孩子,看来……只怕是不准了。
想着,心中不由恼上了几分——这样一个灵灵秀秀的小丫头,到了拐子手里竟就被祸害成这样,还不知家中父母急成什么样子。
又见她年纪虽然小,但说话举止却并不骄纵无礼,心中喜欢起来,便把其他诸事都搁到了一边,一心一意的哄着她说话,若不是素萦早就交代过不许乱给她吃东西,只怕还要塞她一肚子零嘴儿。
小夜年纪小,此时心中渐渐不把他们当做坏人,又加上吃饱了肚子,身上减轻了伤痛寒冷,专属于小孩子的活泼和稚气便有了几分恢复,与西戈谅这个内心还留着几分孩子气的人两个碰在一起,不大一会的功夫,就颇有几分‘相见恨晚’起来,林间很快就洒上了欢声。
结果今日司徒莫非和曳影这一去,竟就彻底没了人,小西与素萦二人留了他俩的晚饭,哄睡了小夜,却仍是迟迟不见二人归来,两人心中疑惑,却也深知他二人武艺不弱,到还算不得十分担忧,结果等到了半夜仍不见人的时候,这才心中多了几分不安。
“我来守夜,小萦你先守着小丫头睡,明日一早若还不见人,我便去找上一找。”
素萦皱皱眉:“若是他两个都棘手碰壁的事,只怕你去了也白去。”
……就你那两把刷子……去了也只怕是碍事的。
西戈谅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一撇嘴:“就算打不过,我还能跑呢。”
……这倒是……素萦不再反对,毕竟这家伙虽然武艺一般般,但轻功实在是绝佳,他若是一心想跑,估计也没什么人能追的上他。
他二人商议定了,另一边,司徒莫非和曳影二人却正在那座别院之中,和元纪平与一众护院家丁对峙。
在他二人身后,一群年纪不大身穿舞衣的小丫头们正瑟瑟缩缩的挤做一堆。
“两位闯我家主的山庄产业,却不知是来者何意?”元纪平白胖如面团的脸上此时尽是冷意:“若是为了这些丫头……”
他不以为意的笑了两声:“个个都是从官伢子手里买来的,身契银两早都当面交割得清楚明白,却不知——是哪一条律例中说买丫头使唤是犯了王法的?”
司徒莫非微微皱起双眉……他和曳影二人一早出发,寻了几乎一整天,方才在一处地形极为隐蔽的密林之中见到了这座规模不小的别院,令他二人惊讶的是此处竟然有着不少身强力壮的护院打手,他俩并非是初次行走江湖,当下便寻了应是后院下人住所的位置越墙而入,也是该着,潜入之后就眼见着一名妖妖佻佻浓妆艳抹的妇人正劈头盖脸的责打一众丫头。
司徒莫非江湖经验丰富,一眼便望出那妇人只怕不是什么正经人,再看那些丫头,一个个才只八九岁十来岁左右的年纪,还小得都不到他和曳影的胸口,个个身穿着一身几乎露着肉的彩纱舞衣,被那妇人拿着藤条随意责打,打得疼了连哭都不敢,心中早已有了几分怒意。
而曳影更是耐不住性子,早就飞身上前一把夺了藤条。
罗娘子只觉得眼前一花,都没看清怎么回事,手中就已是空了,待她终于定神,身前已是多了一名面色冷峻杀气逼人的黑衣男子,只吓得她张口就要叫,还没来及出声,就被曳影一指封了哑穴。
眼见着这黑衣人出手如电,这下罗娘子是彻底慌了神,她虽是个女流,但毕竟出身青楼,对江湖中人也是知道几分的,心中既惊且怕,只瘫在地上不敢动。
他二人制住了罗娘子,有心将那些女孩子安抚一番,再问问仔细,却不料那群丫头们早就个个被罗娘子调教得鹌鹑一样,不论他二人问什么,都只会摇头,哪里敢说半个字。
正一筹莫解之际,跨院门外却陡然传来隐约慌乱的脚步声,曳影当即飞身掠去,却不料那干瘦的婆子见势不对便在被制住之前扯着嗓子嚎了起来,登时就惊动了整座别院。
元纪平带人赶来之后,冷眼瞧着这两人一人身背长剑,一人腰中盘着条软剑,凭他的眼力,自是能看出这二人身怀武功,虽是不知高低,但此刻门主与少门主方才动身前往武林大会没有两天,此处竟就来了江湖人,心中很是有几分吃不透他们的来路,于是便就示意手下不忙动手,只以言语试探。
此时见他二人不语,心中不由又笃定了几分,只抖了抖白胖的面皮,笑道:“卖了死契进来的丫头,家主命人教导歌舞,将来作为府中舞姬,想是这些丫头笨拙,频频出错,这才受了几下责打,只是——”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却也不犯王法吧?”
……这人口舌倒是出人意料的难对付。
司徒莫非心中转着念头……若真如他这般所说,他和曳影二人确实师出无名,但若要就此放手不管……
就在此时,那群瑟瑟发抖的丫头们中,却突然扑出一名看着最多也就十岁的丫头,许是过度紧张,细嫩的嗓音此时竟极为尖利,不管不顾的嚷了一声:“我不是卖身的丫头!我是被人掳来的!”